王海涛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李红梅，语气平淡无波：“李红梅，这位是陳建国，陈工，公司的技术总监，也是项目负责人之一。以后你暂时先跟着他熟悉业务。公司的规章制度和员工手册，前台会给你一份，仔细阅读，严格遵守。”
“是，王总。”李红梅低着头，应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又酸又胀。从曾经那个可以对他发号施令、甚至摔东西骂人的妻子，到如今需要恭敬地称呼他为“王总”，听从他的指派，跟着他手下的员工去“熟悉业务”……这身份地位的巨大落差，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横亘在她面前，让她无所适从，甚至有些眩晕。
陳建国是个实在人，虽然觉得这情形有些怪异，但还是尽责地带着李红梅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他先领着她大致参观了公司的各个功能区——开放办公区、小型会议室、财务室、茶水间。每到一个地方，正在忙碌的员工们都会抬起头，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李红梅身上。那些目光里，有纯粹的好奇，有毫不掩饰的打量，有隐含的同情，当然，也少不了几分看戏般的玩味和不易察觉的轻蔑。
李红梅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脸上火辣辣的，只能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跟在陳建国身后，听着他介绍，不时点头，却几乎什么也没听进去。
最后，陳建国把她带到了开放办公区一个靠角落、位置相对僻静的工位前。桌子上只有一台半旧的电脑，一个笔筒，几本空白的笔记本。
“这就是你的工位了。”陳建国说道，“你先熟悉一下电脑里的办公系统和公司内部通讯软件。关于建材项目的初步资料，我稍后发到你邮箱。你先把这些资料看一遍，有个大致了解，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他的语气还算客气，但那份公事公办的疏离感，以及隐隐将她视为“需要从头教起的新人”的态度，还是让李红梅心里一阵刺痛。她曾是执掌一家公司的决策者，如今却要从看最基础的项目资料开始学起。
“好的，谢谢陈工。”她低声道谢，坐在了那张冰冷的办公椅上。
上午的时间在一种难熬的煎熬中度过。李红梅打开电脑，机械地点击着那些陌生的软件图标，目光却难以聚焦在屏幕上。周围同事们敲击键盘的声音、接打电话的声音、低声讨论工作的声音，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提醒着她此刻的身份和处境。
临近中午，她感到口干舌燥，便起身想去茶水间倒杯水。
茶水间里，两个年轻的女员工正一边冲着咖啡，一边低声聊着天。李红梅走进去的时候，她们的声音顿了一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李红梅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走到饮水机旁接水。
然而，那压低了的、却依旧能清晰传入她耳中的议论声，还是如同冰冷的针尖，刺破了她勉强维持的平静。
“诶，看到没？就是她，今天新来的那个……”
“看到了，啧啧，就是王总那个前妻吧？以前红梅商贸的女老板。”
“对啊，听说当初可是眼高于顶，对咱们王总爱答不理的，还为了个骗子把王总赶出家门呢！”
“真是活该！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得来咱们公司，当个小职员，仰仗王总鼻息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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