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皱着眉头，看向站在办公室窗前、背对着众人的王海涛。王海涛的身影挺拔，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会儿了，静静地俯视着楼下那个在雨水中跪着的、渺小而狼狈的身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仿佛在看一幅与己无关的街景。
“王总，这……要不要我去处理一下？”陈建国忍不住开口。
王海涛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李红梅身上，深邃难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没有停歇的意思。李红梅在雨中跪了将近一个小时，身体早已冻得麻木，嘴唇乌紫，脸色惨白如纸，只有那双望着楼上的眼睛，还固执地睁着，仿佛在用尽最后一点生命力，进行着这场无声的、绝望的祈求。
终于，王海涛转过身，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他没有看办公室里神色各异的员工，径直走向门口，按下电梯。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王海涛撑开一把黑色的雨伞，步伐沉稳地走了出去，穿过围观的人群，来到了依旧跪在雨地里的李红梅面前。
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噼啪的轻响。他站在她面前，伞沿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他低头，看着这个曾经明媚骄傲、如今却卑微到尘埃里的女人，神色复杂，有不易察觉的震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的清醒。
“起来吧。”他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平静，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
李红梅缓缓抬起头，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能看清他挺拔的身影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来了……他终究还是下来了。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委屈涌上心头，让她几乎要再次崩溃大哭，但她死死忍住了，只是用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破碎地重复着：“海涛……帮帮我……求求你……只有你能帮我了……”
王海涛没有伸手去扶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稍微平复一些，才开口，语气依旧冷静得像是在谈判桌上：
“帮你，可以。”
李红梅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濒死之人看到生机般的光芒。
“但是，有条件。”王海涛的话，像一盆冰水，紧随其后。
他顿了顿，清晰而缓慢地提出他的条件，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
“第一，赵志强的案子，还没有彻底了结。你需要无条件、尽全力配合警方和检方，提供你所知道的所有证据和信息，包括他如何骗取你信任、资金转移的细节、以及他威胁你的所有行为。必须确保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第二，红梅商贸虽然破产，但过去积累的建材业务渠道资源、部分核心客户名单，这些无形资产还在。将这些，全部无条件并入‘海涛资本’。”
他微微俯身，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李红梅被雨水和泪水模糊的眼睛，说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具羞辱性的条件：
“第三，你本人，以普通项目执行员的身份，入职‘海涛资本’。月薪五千，接受公司统一管理和考核。没有特权，没有例外，从最基层做起。”
这三个条件，如同三把冰冷的枷锁。第一条，是让她亲手将过去的愚蠢和伤疤彻底揭开，配合法律斩断所有与赵志强的纠葛；第二条，是让她交出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无形遗产；第三条，则是将她从曾经与他平起平坐、甚至高高在上的位置，彻底打落凡尘，成为他麾下一名需要仰人鼻息的普通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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