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3109973" ["articleid"]=> string(7) "6204510" ["chaptername"]=> string(8) "第15章" ["content"]=> string(8590) "

雨夜过后。

荷娘被挪到主屋西侧的暖阁里。

这里比沁芳阁更华丽,窗外就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竹林。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连呼吸间的熏香都名贵了几个品阶。

丫鬟端来温热的米粥和小菜,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

荷娘看都没看一眼,只是背对着桌子,望着窗外的竹叶发呆。

“姑娘,用点吧,您一晚上没吃东西了。”丫鬟小声劝着。

荷娘一动不动,很快,乳母抱着安哥儿进来了。

孩子许是饿了,发出细细的哭声。乳母将孩子递到荷娘怀里,荷娘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低头,看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这是她唯一的慰藉,也是她最后的枷锁。

她慢慢抬起手,不是去解开衣襟,而是轻轻地,将孩子推了出去,重新塞回乳母的怀里。

然后,她拉过被子,蒙头躺下,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

她无法反抗叶听白,但她可以反抗自己。

他不是要一个奶娘吗?

那她就毁了自己作为奶娘的价值。

安哥儿的哭声从细弱变得响亮,最后又因为力竭而变得微弱。

整个主屋乱成了一锅粥。

王嬷嬷急得满头大汗,又是劝又是求,可荷娘就是不理。

太医被请了来,对着蒙头不出的荷娘,也只能隔着被子叹气,连连摇头。

小世子再次病弱的消息,像一阵风,刮到了前院书房。

叶听白正在批阅军务,听到下人回报时,手中的狼毫笔“啪”地一声被他生生折断。

墨点,溅了他满手。

他霍然起身,一身煞气地冲回了主屋。

“都出去!”

一声低吼,暖阁里所有丫鬟婆子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连王嬷嬷都白着脸退到了门外。

屋里只剩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荷娘,和摇篮里安哥儿微弱的哼唧声。

叶听白大步走到床边,看着那个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女人,胸口的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亲自从食盒里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丝粥,坐到床沿。

“吃。”

被子里的人没有反应。

叶听白伸手,一把将她身上的锦被掀开!

荷娘像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床角,一头青丝散乱。

“我让你吃!”叶听白的声音陡然拔高,他舀起一勺粥,粗暴地递到她嘴边。

荷娘终于有了反应。

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他。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枕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不挣扎,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求死。

叶听白的心,像是被那滴泪狠狠烫了一下。

他握着汤匙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忽然意识到,他可以把她关起来,可以占有她。

也可以打断所有敢觊觎她的人的腿。

可他没法逼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张嘴吃饭。

权倾朝野,杀伐决断的景诚侯,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这种挫败感,比在战场上输了一场仗,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当啷。”

他手一松,白瓷汤匙掉进碗里,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他看着她,又看了看摇篮里气息微弱的侄儿,高大的身躯竟显得有些狼狈。

“你想怎么样?”他背对着她,声音里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和一丝……妥协。

荷娘依旧不语,只是将脸埋进了枕头里,无声地流泪。

叶听白站在原地,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暖阁。

守在门外的王嬷嬷吓得一哆嗦,以为侯爷又要发怒。

谁知,叶听白只是沉着脸,对身边的亲卫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

“去,把她那个该死的爹,从庄子里带回来。”

人从庄子到京城,快马加鞭也得几天。

可荷娘的绝食,一天都等不了。

小世子安哥儿的哭声越来越弱,急坏了整个侯府,却唯独没能撼动那个躺在床上,一心求死的女人。

叶听白第一次发现,他引以为傲的权势和手段,在“不想活了”这四个字面前,屁用没有。

第二天,他没再去前院,就耗在了主屋。

他让厨房流水似的送来吃食,从清淡的米粥到浓郁的鸡汤,摆了满满一桌。

叶听白坐在桌边,盯着她瘦削的背影,周身气压低沉。

“侯爷,”王嬷嬷硬着头皮进来,“小世子他……一口奶都不肯吃,再这样下去……”

叶听白猛地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小荷,你非要如此?”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竟亲手端起一碗燕窝粥,坐到床沿,用汤匙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

动作生硬得像在端一把刀。

荷娘终于转过头,空洞的眼神落在他脸上,然后缓缓摇头。

他僵持着,手里的粥渐渐冷了。

就在这时,亲卫首领陈默,一个在战场上能以一当十的铁血汉子,一脸便秘地捧着一个油纸包走了进来。

“侯爷,您要的……青州白玉糕,找来了。”

陈默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他做梦都没想到,侯爷派他带人连夜奔袭百里,不是为了剿匪。

而是为了去一个犄角旮旯的小镇,买一包据说是某人家乡特产的点心。

那糕点铺子的老师傅,还以为是仇家上门,吓得差点把揉面盆扣他脑袋上。

叶听白接过那已经有些变形的糕点,打开油纸包,一股甜腻的香气散开。

他捏起一块,又递到荷娘嘴边。

“你家乡的东西,尝尝。”

他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丝……笨拙的讨好。

荷娘的睫毛颤了颤,视线在那块白糕上停了一瞬,最终还是撇开了头。

叶听白胸口一股无名火“蹭”地就上来了。

他终究还是没发作,只是将手里的烂泥狠狠甩在地上,起身走到了窗边。

接连几天,叶听白就像个背后灵,时时刻刻出现在暖阁。

他不再逼她吃饭,只是在她不肯进食的时候,就坐在桌边,一样一样地,把那些菜吃得干干净净。

夜里,他也不走。

他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听着里间荷娘清浅又压抑的呼吸声,一夜无眠。

府里的下人看在眼里,心思也活泛起来。

这日午后,一个新来的小丫鬟,自作聪明地端着一碗参汤,走到荷娘床边。

“奶娘,您好歹用点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侯爷怪罪下来,我们都担待不起啊!”

说着,她竟想伸手去强行扶起荷娘。

荷娘虚弱地推拒,那丫鬟手一“抖”,滚烫的参汤眼看着,就要朝着荷娘的脸上泼去!

“砰!”

一只茶杯从外间飞来,精准地砸在丫鬟的手腕上。

“啊!”

丫鬟惨叫一声,参汤连着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叶听白铁青着脸从外间走进来,眼神冷得像刀。

“拖出去,二十板子,发卖。”

没有审问,没有辩解。

那丫鬟吓得瘫软在地,话都说不出来,就被两个婆子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暖阁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下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叶听白用这种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圈定了他的领地。

这个女人,只有他能动。

然而,荷娘依旧没有半分动容。

她瘦得更快了,衬得她越发娇小可人,惹人怜爱了。

侯爷的心都快碎了。

这天夜里,叶听白又一次端着粥碗坐在她床边,却没再劝她吃。

他只是看着摇篮里睡得不安稳的安哥儿,用一种极其干巴巴的语调,自顾自地开了口。

“今天,他会笑了。”

“……对着灯笼笑的,口水流了我一身。”

“太医说,他长得很好,比别的孩子都重些。”

他一句一句地说着,像是在汇报军情。

荷娘背对着他,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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