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是南省高考成绩查询系统开放的时间。
虽说都知道程若青早就决定去法国留学，但不影响高考成绩在中国家长心目中的地位——
程沐和苏安宁都翘了下午的班，早上赶到单位打个照面，被善解人意的同事们催促早早回家，和程若青江霖一起，等待见证历史时刻。
中央空调外机在烈日下嗡嗡作响，程若青盯着墙上的复古座钟——
苏安宁来自江南小镇的钟表世家，这个座钟是母女俩的心头好。
但是今天这个铜制座钟很不受程若青欢迎，钟摆每晃动一次，就在柚木地板上投出细长的阴影，像把不断开合的剪刀，正将她的青春剪成两截——
一截留在过往为了高考所作出的努力，一截即将坠入未来塞纳河的晨雾中，还是国内的什么城市呢？
从十一点回家后，苏安宁第五次擦拭早已锃亮的欧式纯白茶几，水晶果盘里的杨梅被摆成规整的等边三角形。
就连钟点工阿姨，也不想提醒大家饭菜要做好了。
程沐一直假装镇定地看报纸，可惜江霖发现他的眼睛盯着同一个地方半小时了。
眼见时间快到了，他却从报纸后抬起头："青青，你高考数学……
"老程！"苏安宁的湿抹布精准落在丈夫膝头，"别说废话。"
程若青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缝线。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地对待高考分数，但事到临头才发现——其实她也很俗气。
而此时江霖正在厨房帮阿姨准备饭后甜品杨枝甘露，轻微的陶瓷和刀叉碰撞响动似在提醒她，高考查分只不过是场寻常聚会。
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原本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消失了，乌云瞬间压在城市的上空。
二十八楼的落地大玻璃窗外，电闪雷鸣，阵阵狂风怒吼。
苏安宁起身打开客厅所有顶灯，水晶吊灯在骤亮的空间里炸开彩虹。
雷声碾过云端时，程若青摆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突然蓝屏。
苏安宁手中的杨梅落在订制旗袍上，程沐的眼镜滑到鼻尖："换台电脑！”
江霖快步从厨房里走出来，指尖还沾着芒果的甜香。他跪坐在地毯上快速敲击键盘。
"没事，显卡过热重启……”开机成功的音效打断了他的解释。
满室的屏息静气中，复古座钟敲响了十二下，暴雨终于倾盆而下，雨帘将室外画面切割成模糊的色块。
程若青飞快地输入自己记得烂熟的考号，将食指悬在触摸板上，被江霖温暖的大掌包裹住："我们一起来按？"
苏安宁右手紧张地攥住左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程沐手中的报纸皱成一团，他们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屏幕。
幸好电脑重启后一路顺风顺水，虽然网速在大家的感觉里犹如乌龟爬行，但是进度条一直顽强地坚持前行。
当登录界面终于加载完成时，所有人都在成绩弹窗的强光里眯起眼睛——
语文124，数学75，英语146，文综221，
总分566！
苏安宁趴向前的腰背挺直了，程沐捏着报纸的手不抖了，江霖清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高亢：
“若若，你太棒了，总分超过一本线三十分！”
“哇哦，耶耶耶！”一室的惊喜呼叫让雷雨退散，阳光重新在云缝出现。
苏安宁急着要去阳台上焚香，好好感谢文昌帝君。程沐对着屏幕成绩单拍完第十张照片，在朋友圈里发了九宫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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