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根本没有一次性器械这种说法。
只见王医生拿出探针、口镜，还有一个小小的刮匙，在酒精灯上燎了燎，就算消过毒了。
他俯身，将探针伸进元宝的口腔里，然后用那个小刮匙开始刮起了牙齿。
这个过程明显很酸胀，元宝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把整张小脸都糊花了，一双小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裤子。
叶枕溪叹了口气，从诊所找来块干净的毛巾递过去，让元宝攥着。
这年头，麻醉什么的，根本想都不要想。
刮到一半，王医生似乎是手重了一下。
“呜哇——！”元宝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腾起来。
小孩儿看着不大，力气却不小，一推就把王医生给推开了。
他连滚带爬地从牙椅上下来，蹬蹬飞快地跑到孙姐身后躲着，哭得撕心裂肺。
“不刮了！不刮了！疼死我也不要再刮了！”
这哭声听着就让人难受。
孙姐也红了眼，心疼地抱住了他，抬头看着医生，声音都在抖：“医生，有没有别的法子？孩子还太小了，受不了这种苦啊。”
王医生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他扶着桌子站稳，啧了一声，脸色铁青：“现在就这个法子，爱用不用！你家孩子要是受不了这个苦，那你就带他去大城市看啊！”
“现在哪个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家的金贵？”
话说很难听，这要是放在后世，肯定是要被投诉扣工资的。
说实在的，别说小孩子了，叶枕溪旁观着，都能想象到元宝得有多难受。
她看着孙姐心疼地给元宝擦眼泪，心里琢磨着，难道就没有别的好法子吗？
她的视线在诊所内扫视一圈，忽然，落在了窗台上那台旧的手摇式缝纫机上。
心念一动，有了！
她直接走到窗边，指着那台缝纫机：“要不用这个吧。”
王医生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到那台卫生所用来缝纱布的缝纫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随即怒斥道，“你这是胡闹！”
“你上过学吗，懂怎么去腐吗？我当了这么多年牙医，一直都是用这个刮匙，哪有用缝纫机的？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又瞥了眼叶枕溪刚换上不久的灰扑扑的衣服，眼里闪过轻蔑。
果然是乡下来的女人，没见识！
“你要是再捣乱，就给我滚出去！”
叶枕溪见他这样以貌取人，非但不生气，反倒笑了。
就是得这么桀骜不驯，打脸起来才有成就感，不是吗？
她轻飘飘地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自己没本事，还不让别人想办法。你这样的人也能当上牙医，我反而很怀疑贵诊所的水平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那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转而看向孙姐和元宝。
“要不要信我一次？”
她补充道：“缝纫机震动能把腐坏的牙体震松，比用刮匙硬刮省力，孩子也不那么疼。”
孙姐明显很犹豫。
王医生说了这种法子不靠谱，这个女同志看起来也不是医生……
可她又看到叶枕溪平静的眼神。
想到这一路上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沐春风般，自己只是待在她身边就觉得心安。
再看了眼怀里哭得快要抽过去的小人儿，最终还是一咬牙，点了头。
“试试！”
王医生气得差点仰倒，“你糊涂啊！把孩子交给这么个乡下女人，就不怕孩子牙神经都被她弄坏？她能懂个屁，你不信我，信她？！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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