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罗建国走进院子。他刚结束一天的训练，军装后背湿了一大片。一进门就看见母亲板着脸坐在堂屋正中，桌上摆着那个熟悉的笔记本。
"妈，我回来了。"罗建国把军帽挂在门后的钉子上，"芳芳呢？"带小军出去玩了。"杨秀珍冷冷道，"建国，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突然指向墙上挂着的军装，"你媳妇跟你老娘被人这么编排，你这个当丈夫的就这么干看着？"
罗建国正往军用水壶里灌凉白开，闻言手一抖，水洒了一地，他也听到一些谣言："妈，部队有纪律，我不能..."
"纪律？"杨秀珍冷笑一声，把笔记本拍在桌上，"那咱们就按纪律来！"
罗建国翻开笔记本，越看脸色越难看。有些条目旁边还画了红圈——那是最恶毒的几句谣言。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军装肩章上的红星在夕阳映照下闪着微光。
"妈，您说怎么办？"
杨秀珍"啪"地合上笔记本，眼里闪着精光："开个家属大会！"
三天后，部队大礼堂里挤满了人。吊扇吱呀吱呀转着，却驱不散盛夏的闷热。三十多个军属坐得泾渭分明——王淑芬那伙人挤在左边，几个年轻媳妇坐在右边，中间空出一条明显的"楚河汉界"。
杨秀珍站在主席台上，身后挂着"军民团结如一人"的红色横幅。她今天特意穿了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平时不常戴的老花镜也架在了鼻梁上。
"今天请各位来，是要说道说道最近家属院的歪风邪气！"她一开口，台下立刻安静下来。
王淑芬在底下撇嘴："哟，秀珍姐这是要开批斗会啊？"
"没错！"杨秀珍突然提高嗓门，从兜里掏出个铁皮喇叭，"就是要批斗你们这些造谣生事的！"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7月12号下午三点，王淑芬在菜窖门口说我家芳芳虐待老人，有谁听见了？"
角落里，新来的小媳妇怯生生举手："我、我当时在腌咸菜..."
"好！"杨秀珍又掏出一叠纸，"这是服务社老张的证词，证明那天芳芳根本不在大院！"王淑芬脸唰地白了。
礼堂里鸦雀无声。几个年轻媳妇开始小声啜泣，其中就有被传"克夫"的李家媳妇。
"政委到！"随着警卫员一声喊，全场"唰"地起立。头发花白的老政委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军装的干事，手里都拿着笔记本。
"听说咱们家属院出了个谣言司令部？"政委环视一周，目光停在王淑芬几人身上，"正好师里要选五好家庭，我看先解决解决这个问题！"
杨秀珍把笔记本双手呈上："政委，这是我记的谣言账本。"
老政委戴上老花镜，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王淑芬同志，你丈夫是三营教导员吧？这就是你支持部队工作的态度？"
王淑芬腿一软，直接瘫在椅子上。她旁边的李凤英脸色煞白，手里的蒲扇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现在我宣布三条决定！"政委声音洪亮，"第一，造谣者要在全大院做检讨；第二，扣除本月副食品补贴；第三..."他看了眼杨秀珍，"杨秀珍同志，你说怎么处置？"
杨秀珍深吸一口气："让她们每天轮流去打扫大院马路卫生，为期一个月！再就是..."她突然转向王淑芬，"我要你当着全院人的面，给我家芳芳道歉！"
第二天一大早，家属院门口就挤满了人。王淑芬扭扭捏捏地站在台阶上，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检讨书，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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