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悄悄摸向背包侧袋。那里有一颗刘婶给的褐色药丸，说是她自己晒干磨粉做的“提神丹”。谁知道是不是厨房调料混的。但现在顾不上了。
他把药丸抠出来，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苦得舌头发麻，一股热气从胃里冲上来。脑袋清醒了一点。
鬼手陈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青石板上，声音不大，但每一步都像踩在神经上。他走到离铁蛋五米远的地方停下，忽然抬手，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
铁蛋瞳孔一缩。
这家伙胸口插满了针。密密麻麻，至少有二十根。每一根都只有小拇指长，通体漆黑，针尾刻着细小的符文。皮肤在针周围泛着紫黑色，有些地方已经溃烂，流出黄水，可鬼手陈脸上的表情却像在享受。
更怪的是，那些针还在动。
极其缓慢地往肉里钻，像是活虫在爬。
“能预判又怎样？”鬼手陈开口，声音像砂纸磨骨头，“你躲得过多少次？”
铁蛋没答话。
他在算。刚才那一针是从七米外射来的，角度刁钻，速度极快。靠右眼预判才勉强避开。这种针不止一根，发射方式不明，可能是机关，也可能是某种蛊术操控。
而且对方明显是在玩他。
第一针只是警告，没要命，就是要让他慌。现在掀开衣服展示这副鬼样子，是想吓住他，让他乱阵脚。
可铁蛋不怕疼，也不怕恶心。
他八岁那年就在山里剖过毒蛇胆，十岁亲手给发烧的村民割开发肿的腿排脓。祖父被打死那天，他蹲在尸体旁边数了十七个伤口，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怕的是失控。
而现在，局面正在滑向不可控的边缘。
他把嚼碎的药渣咽下去，舌尖被药丸里的硬颗粒划出一道口子。血腥味在嘴里散开，刺激得脑子更清醒了。
他抬起眼皮，看着鬼手陈：“你这身针，是给自己下的蛊吧？疼久了，就不知道疼了？”
鬼手陈的笑容僵了一下。
巷子里一下子安静了。风卷着残烟打了个转，吹过两人之间的空地。
鬼手陈没动，可铁蛋看到他右臂上的蜈蚣纹身抽搐了一下。
看来戳到痛处了。
铁蛋心里松了半口气。只要对方还有情绪波动，就还没到压倒性优势的地步。他现在最怕的是遇到一个完全疯癫或者毫无感觉的对手。那种人不讲逻辑，没法预测。
而鬼手陈，明显还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他故意示威，就是想建立心理压制。可一旦被人看穿，气势就会落下一截。
铁蛋趁机活动了下右手手指。三根银针在他指缝间灵活转动，像随时准备扑出去的蛇。
他还剩七根银针在包里。加上袖子里那根金针，一共十一根。鬼手陈身上有二十七根毒针，按这个比例，对方最多能发动二十七次攻击。但这些针明显不是一次性消耗品，更像是某种媒介。
关键是发射方式。
刚才那根针来得太突然，没有破风声，也没有机关启动的咔哒声。更像是凭空出现的。
除非……
铁蛋眼角一跳。
他想起十年前在苗寨见过的一种老法子——“影针术”。施术者把毒针炼进自己影子里，心念一动就能射出，无声无息，专杀高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了。
因为影子现在就在他脚下。
阳光被云层遮住，巷子里光线昏暗，但地上还是有一片模糊的影子轮廓。鬼手陈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铁蛋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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