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一下眼。
还在医务室？
记得自己是倒在宿舍楼外，垃圾桶旁边。怎么到了这儿？
他想坐起来，手撑地，指尖碰到个硬东西。
低头一看，是银针。
一根，两根，三根，散在床边。
他右手慢慢抓过去，握在掌心。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让他清醒了些。
玉坠还在脖子上，沾着干掉的血。他摸了一下，没动静。残魂不说话了。
门外有脚步声。
很轻，但他在听。
一步，停。
再一步，又停。
不是护士。护士走路不会这样。
他不动，假装还昏迷。耳朵竖着，数心跳。
七下。
门外的人才走远。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抹了把脸。鼻血止住了，嘴角还有干掉的血痂。
左眼看东西还是模糊，边缘有红丝爬，像是毛细血管裂了。右眼彻底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能感觉到。
有什么不对。
刚才那一战，不是梦。
鬼手陈真的来过。
他不是来杀他。
是来试他。
试他还能不能醒，试他有没有资格当对手。
铁蛋慢慢坐起来，背靠床头。胸口闷，喘气费力。他伸手去摸帆布包，翻出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黑色的，带苦味。
吞下去。
胃里立刻烧起来，像灌了开水。但这药能稳住气血，不至于再昏过去。
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回放那只手。
血色蜈蚣。
掐他脖子。
那句话——“抢我生意？”
呵。
铁蛋咧了咧嘴，差点笑出声。
他什么时候抢过谁的生意？
明明是这些人自己作死，找上门来求医，他又没逼他们。
赵富贵来找他，是因为“鬼手陈”要他一根手指。
谢家来找他，是因为“鬼手陈”改了谢父命格，抽他儿子的气运续命。
这些人，都是被坑的。
现在坑他们的人，反过来盯上他了？
行啊。
铁蛋把银针攥得更紧。
针尖戳进掌心，有一点疼。
他不怕对上。
就怕没人敢来。
窗外风吹窗帘，动了一下。
他抬头看过去。
玻璃上，映出他的脸。
苍白，嘴唇发青，左眼泛红，右眼一片黑。
像个鬼。
但他眼睛没躲。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说：“你来啊。”
话音刚落，胸口玉坠突然一烫。
不是之前那种烧炭的热，是刺的，像针扎。
他低头看。
玉坠表面，那滴干血裂了道缝。
血丝顺着裂痕往下爬，像蜘蛛网。
同时，窗外天色暗了一截。
不是云遮了太阳。
是雾升起来了。
黑的，一层层往窗上贴。
铁蛋没动。
他知道这雾不对。
也不是自然形成的。
他慢慢掀开被子，脚踩地。腿软，站不稳，扶了下床沿。
走到窗边，离玻璃还有两步，停下。
外面走廊灯亮着，照得病房一半明一半暗。
他站在暗处，看着那团黑雾慢慢覆盖玻璃。
雾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一只手的轮廓。
右臂上，隐约能看到蜈蚣纹。
铁蛋举起右手，银针对着玻璃。
“你还想来？”
他声音不大，但屋里每一个字都听得清。
玻璃上的雾颤了一下。
然后，一只手指，缓缓印在窗外。
血红色的，指甲发黑。
贴在玻璃上，一动不动。
铁蛋的手还举着，银针抵在玻璃上。窗外那只血红色的指甲印还在，像画上去的一样，没散。
他没动，呼吸压得很低。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右眼现在一片黑，左眼也发涩，像是砂纸磨过。但他知道外面的东西没走。
玉坠贴在胸口，忽然烫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烧完的余温，是活的，像有火在里面窜。
“小崽子。”
残魂的声音响了，比平时低，没带嘲讽，也没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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