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子一酸。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想回家。
“还没……到。”他咬着牙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左眼猛地剧痛，像是有刀片在里面刮。他睁眼，视野模糊，所有东西都带着红边。宿舍楼就在前面，二十米，十米，五米……
他嘴角扯了一下。
笑。
“还没输。”
话音落下的瞬间，双手松开。
整个人往前一扑，连人带车撞翻路边垃圾桶。铁皮哐当一声倒地，塑料袋飞起来，散了一地废纸。电动车灯闪了两下，熄了。
他侧躺在水泥地上，右眼漆黑，左眼还睁着，映着天边一线灰白。呼吸很慢，胸口起伏微弱。迷彩裤膝盖破了，渗出血，混着之前的鼻血，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帆布包甩在一旁，针盒开了，银针撒了一地。
玉坠从口袋滑出来，落在他手边，表面那滴血还没干。
残魂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极轻，几乎听不见：“……撑住。”
然后没了。
街上安静下来。
风停了。
远处宿舍楼五楼，窗帘又动了一下。
一只乌鸦落在阳台栏杆上，歪头看了眼楼下的人影，振翅飞走。
铁蛋躺在地上，耳朵里嗡嗡响。
鼻血流到下巴，滴在水泥地，一滴一滴，像钟摆。
他想动，可身体不听使唤。手指僵着，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迷彩裤蹭破的地方火辣辣疼，但他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
玉坠贴在胸口，原本滚烫，现在凉了。像是烧完的炭，只剩灰。
“小崽子。”
残魂的声音突然钻进脑子里，比刚才低，也更急，“有人来了！不是人……是冲你来的！”
话没说完，一股冷气顺着鼻孔往脑门里钻。
像冰针，一根根扎进天灵盖。
眼前黑了。
不是外面天黑，是他意识被扯进了另一个地方。
四面漆黑，脚下空的，头顶压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他站在虚空中，动不了。喉咙突然被一只手掐住。
那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皮肤发青，右臂上纹着一条蜈蚣。血红色的，还在动。每节腿都在抽，像是活的。
“小崽子。”
声音沙哑，带着笑，“抢我生意，还治我的蛊？”
铁蛋张嘴，说不出话。肺里的气被一点点挤出去。他想挣扎，可手脚像钉住了。
那只手越收越紧。
眼前开始发白，耳朵里全是血流声。
就在他快要断气的时候，舌尖传来一阵剧痛。
他自己咬的。
嘴里立刻满了血腥味。
这一口血喷出去，正喷在那只手上。
血光炸开，像烟花爆在黑暗里。
那条蜈蚣猛地扭曲，整条身子卷成一团，发出一声闷哼。
“是他！”残魂吼起来，“鬼手陈！黑市悬医头子！别让他控了你！”
铁蛋脑子一震。
他记起来了。
去年在滇南，有个富商来找他解命格蛊。那人说，原本找了“鬼手陈”，结果对方要砍他儿子一根手指当诊金。他不给，就被下了反噬蛊，三天吐黑血死的。
原来是他。
难怪能隔着几十公里，把意识打进别人脑袋里。
铁蛋靠着那一口血的刺激，脑子清醒了一瞬。
他闭眼，嘴唇微动，念出祖父教的驱邪咒。
七个字，一个字一道劲，像针一样往意识深处扎。
“临！兵！斗！者！皆！阵！列！”
最后一个字出口，眼前裂开一道缝。
像是布被撕开，透进一丝光。
他整个人猛地往后一抽，像是从水底被人拽上来。
一口气呛进肺里。
疼。
全身都疼。骨头像碎过一遍又拼回去，胸口压着块石头。他躺在地上，左眼睁着，看到天花板。
白色，有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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