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路过玄关时，镜子里映出他的脸。
右眼瞳孔边缘，有一道金色细纹，像玻璃裂开的一道缝，正缓缓延伸。
他盯着看了两秒，移开视线。
门开了。
夜风灌进来，吹得他卫衣下摆晃了晃。
他跨出门槛，脚步没停。
身后豪宅灯火通明，像座不夜城。他沿着石板路往外走，电动车停在院角铁栏杆旁边，车头灯蒙了层灰。
掏钥匙的时候，玉坠突然又烫了一下。
这次不是警告，是急促的震动，像手机连震。
铁蛋停下动作。
残魂的声音低了下来，不再是吼，而是近乎冷的提醒：“别骑车。”
他没动。
“你现在眼睛已经开始裂解，三秒预判功能随时会断。路上有个坑，你就会摔进去。摔不死也得撞傻。”
铁蛋把钥匙插进锁孔，拧动。
“你要非得逞这个能，也行。”残魂冷笑，“记住，出了事别指望我救你。老子只剩一口气吊着，管不了你死活。”
他推车出来，跨上去。
脚撑收起，车身稳住。
路灯照下来，地上影子歪了一下。
他右眼眨了眨，视野里出现重影。左边清晰，右边模糊，中间那道金线像刀刻的一样。
深吸一口气。
启动。
车子往前滑行一段，轮胎压过落叶，发出沙沙声。
他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握着玉坠。左手扶着车把，拇指无意识转着一根备用银针。
刚拐出谢宅大门，鼻血又来了。
这次没擦，也没咽，就让它顺着嘴角流，滴在迷彩裤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前方路口绿灯亮着。
他加速。
风迎面吹来，把头发吹乱，也把耳边残魂的咒骂吹散了一半。
“……你迟早把自己作死。等哪天你倒在路上，老子看你还能装多久。”
铁蛋没说话，只是把车骑得更快了些。
十字路口，一辆黑色轿车从侧面驶来，速度不慢。
他右眼猛地一抽。
视野闪了一下。
下一秒，他本能地往左偏车头。
轿车贴着右后轮擦过，差不到二十公分。
司机按了喇叭，骂了句什么，没停车。
铁蛋没回头。
他知道刚才那一瞬发生了什么。
右眼在失控前，最后预判了一次人体反应——那司机本来要右转，临时变道直行，普通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可他躲开了。
代价是右眼一阵剧痛，眼前黑了几秒。
他靠在路边停下，喘了口气。
玉坠还在烫，但热度降了些。
残魂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你赢了一次。”
铁蛋点头，声音很轻：“我知道。”
“但下次不一定。”
“我知道。”
他重新启动电动车。
前方马路笔直，路灯排成两列，像通往黑暗尽头的引路桩。
他骑出去五十米，右眼忽然传来一阵撕裂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断了。
视野右侧彻底模糊，只剩下左眼看得清。
他没停。
继续骑。
风更大了。
卫衣帽子被吹起来，又落下。
他右耳的银环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手指还在转着那根银针。
直到下一个红灯亮起，他停下来，抬手摸了摸右眼。
指尖碰到眼皮的瞬间，一滴血从眼角滑出，顺着颧骨往下流。
他没擦。
就让它流。
绿灯亮了。
他踩下油门。
车子冲出去的刹那，右眼完全黑了。
左眼盯着前方。
他一只手握紧车把，另一只手死死攥着玉坠。
电动车在空荡的街道上疾驰。
远处宿舍楼的轮廓渐渐清晰。
绿灯亮了。
铁蛋踩下油门，电动车往前冲出去。右眼已经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左边脑袋像是被钉进了一根烧红的铁丝，一直通到后脑勺。他没低头看，也没伸手碰，只是把左手拇指更快地转着那根银针，一圈、两圈、三圈，指腹磨得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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