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改变什么吗？
或者说，那个固执的、将飞升视为毕生信念的剑道天才，真的需要他去“拯救”吗？
顾长安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当那一幕发生时，他必须在那里。
不是作为劝阻者，而是作为……见证者与记录者。
用窥天镜，记录下这血淋淋的真相。
也为这自欺欺人的盛世繁华，再添一道无法抹去的裂痕。
他转身，默默走入洞府。
开始清点那些早已准备好的阵旗与符箓。
夜色未央，顾长安在院中静立良久。
剑峰那股冲霄的剑意与渴望渐渐平息，融入寻常的吐纳修行节奏中。
他回到屋内，指尖在储物袋上轻轻一抹。
那枚得自逆仙府的玉简出现在手中。
神识沉入，关于干扰飞升仪式的片段信息再次流淌过心间。
“……需以逆仙之力，于飞升台百里内，布设‘窥天镜阵’……”
方法有了，目标也明确了。
但执行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个即将被“收割”的人，愿意接受帮助。
林皓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长安收起玉简，推开房门。
踏着稀薄的晨光，他再次走向剑峰。
这一次，他没有去试剑台。
而是径直来到了林皓闭关的洞府之外。
洞府石门紧闭，门上禁制流转，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尚未开口，石门便无声滑开。
林皓站在门内，依旧是那身白衣，怀抱长剑。
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到来。
“顾师弟，还有何事？”
他的语气很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昨日论剑之后，他已将顾长安划入了“道心不坚”的那一类人。
顾长安看着他，没有绕圈子。
直接问道：“林师兄，若飞升是骗局，你当如何？”
洞府前的空气骤然凝固。
林皓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剑锋。
周身气息勃发，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下。
他盯着顾长安，一字一句道：“我昨日已言，此乃妄念！”
“顾师弟，你当真要执迷不悟？”
“若非妄念呢？”
顾长安迎着他迫人的目光，半步不退。
“若有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飞升并非荣光，而是绝望的终结呢？”
“谁所见？谁所闻？”
林皓踏前一步，气势更盛。
“是你看到的那些不知所谓的古籍？还是你心魔滋生产生的幻象？”
“顾长安，我看你是修行入了歧途，已然疯魔！”
他直呼其名，显然已动真怒。
顾长安心中叹息。
他知道，此刻无论再说什么，拿出什么“证据”。
在林皓绝对的信奉面前，都只会被当成疯话和挑衅。
他看着林皓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对自己所走道路的绝对自信。
忽然明白了守阁老人那句“有些真相，知道得越早，死得越快”的深意。
不仅仅是神系的追杀。
更在于这种举世皆醉我独醒的孤独。
与至亲同道视你如疯魔的绝望。
“林师兄，”顾长安的声音低沉下去。
“我只问一句，若万一……我是说万一，飞升之路真有蹊跷。”
“你可愿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哪怕只是片刻的迟疑？”
林皓闻言，却是怒极反笑。
那笑声冰冷，充满了剑修的傲然与决绝。
“退路？迟疑？”
他笑声一收，目光如寒冰利剑，直刺顾长安。
“我林皓之道，一往无前，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飞升之路，乃是我辈修士毕生所求之正道，何来蹊跷？又何需退路！”
他抬手，指向洞府之外。
指向那云雾缭绕、仿佛通往仙界的天空。
“我心如剑，只指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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