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那坚定乃至狂热的神情，依旧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那道心，纯粹得没有一丝阴霾，也固执得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飞升仙界……唯一的归宿……”
顾长安低声重复着林皓的话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这信念何其根深蒂固，早已成为此界所有修士共同追逐的幻梦。
“顾师兄。”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顾长安回头，见是王胖子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打听到了。”王胖子压低声音，“林师兄从试剑台回去后，便直接去了剑窟闭关。据说……他在为不久后的飞升大典做最后的准备。”
顾长安眼神一凝。
“宗门内已有传言，”王胖子继续道，“说林师兄道果将成，金性圆满，乃是百年不遇的剑仙苗子。此次飞升，必能成功，为我青云宗再添无上荣光。”
荣光？
顾长安心中冷笑。
那是以一位绝世天才的性命与未来，换来的、虚假的荣光。
“还有，”王胖子犹豫了一下，“大师兄赵乾那边，似乎和林师兄接触过几次。具体谈了什么不清楚，但赵乾从剑峰离开时，心情似乎很不错。”
顾长安目光微沉。
赵乾……
此人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绝不会放过任何打压自己的机会。他与林皓接触，用意不言自明。
“知道了。”顾长安点了点头，“继续留意，但务必小心，不要暴露。”
“明白。”王胖子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顾长安再次将目光投向剑峰。
在那被霞光映照的山巅，他仿佛能看到林皓在剑窟中砥砺剑意，周身剑气冲霄，对那场即将到来的“盛典”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与自信。
那份自信，刺痛了顾长安的眼睛。
他想起苏璃师姐飞升前，是否也曾如此坚信不疑？是否也曾以为前方是通天仙途，而非绝望深渊？
就在这时。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意，猛地自剑峰之巅冲天而起！
那剑意纯粹而强大，带着斩破一切阻碍的决绝，直贯云霄，甚至将天边的晚霞都短暂地撕裂开来。
宗门各处，无数弟子被这股剑意惊动，纷纷抬头望去，脸上露出惊叹与向往的神色。
“是林皓师兄！”
“好可怕的剑意！看来林师兄的修为又精进了！”
“飞升在即，我青云宗又要出一位仙人了！”
议论声中，充满了与有荣焉的激动。
唯有顾长安，清晰地感知到，在那股磅礴的剑意深处，某种“成熟”的气息正在弥漫。
如同果实彻底熟透，即将脱离枝头。
道果……快要成熟了。
按照逆仙府玉简中的记载，以及他统计出的规律，金性道果的收割，就在近日。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怀中，那枚逆仙府玉简微微发烫，其中记载的干扰之法在心中流淌。可面对一个心甘情愿走向祭坛的“祭品”，他又能做什么？
强行阻止？
且不说能否在宗门重重守护下成功，那样做，在林皓眼中，恐怕与阻他道途、毁他机缘的生死大仇无异。
“待我飞升仙界，定为你留一席之地。”
林皓的话语犹在耳边回响，带着一丝施舍般的、纯粹的善意。
这善意，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与沉重。
顾长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山风。
他仿佛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漫天霞光再次涌现，而林皓那自信飞扬的身影，将在万众瞩目之下，被冰冷的锁链拖入无尽的虚空。
留下又一道凝固的惊骇，与一句无声的“为何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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