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窈身上套了件霞红色睡袍，她在宽大松软的床榻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床榻边守着的卫昭，脸色淡漠，指尖玩弄着一串珠子。
白硬的珠子被打磨得光滑莹润，看不出什么材质，却散发着幽幽的晦暗的冷光。
“醒了？”卫昭声音叫人听不出情绪。
虞窈脑袋还有点昏沉，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薄红。
“皇叔救了窈窈，可是皇叔……皇叔杀人了。”她回忆起昏迷前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把身子往锦衾里藏。
她觉得卫程茗那惨状，肯定是要死的了。
卫昭轻呵一声，毒蛇似的目光从那串珠子上挪开，看向虞窈。
虞窈被他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本能想躲开，于是小手直接拉着被子边缘，小心翼翼盖住了自己脑袋。
她感觉皇叔很生气，很不高兴。
可是她又猜不出来皇叔为什么不高兴。
有危险的时候皇叔是保护伞，没有危险的时候，皇叔就是最吓人的危险。
锦衾隔绝了她的视线，虽然知道卫昭就坐在那里，但鸵鸟虞窈蒙住脸，看不到心里的畏惧就减少几分。
被子猛地被人扯开了。
卫昭把锦缎衾被毫不怜惜地掀翻在地，捏住虞窈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
“谁让你去宫里的？”他一字一句问。
虞窈不得已看向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小手蜷缩着，抓着身下的床单。
“是、是宫里的嬷嬷，让窈窈去给皇后娘娘敬茶。”她声音低低的，带着病后的微哑。
“她让你去你就去？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卫昭的指节收紧，几乎能感觉到她下颌骨的脆弱。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看出她眼底一点点渐多的畏惧怯懦。
这种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怯懦，无异于往他心头的怒火上泼了一瓢热油，让卫昭更不痛快。
“窈窈……窈窈没有，可是……他们都……”
她像一只被猛兽利爪按住的兔子，连挣扎都不敢，只能磕磕巴巴地试图解释，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很快要落下眼泪来。
为首的那一滴晶莹的泪珠要滚落时，突然被男人一声呵斥止住了。
“不准哭！哭有什么用？废物才整天就知道哭！你这种人就不该活着，早点死了才好！”卫昭捏着她的脸颊低吼。
他讨厌死她的懦弱。
别人让她跪，她便屈下膝盖；别人要打她，她便伸出脸颊，永远只会瑟瑟发抖地承受！
胆小如鼠，畏手畏脚，完全不知道反抗。
这种人活该被欺辱！
这种无能的废物活在世上做什么？
卫昭恨不能直接掐死她！
他在虞窈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苟且忍辱的自己，看到了曾经那个怯懦无能的自己。
哀求着希望得到一点怜悯，希望别人把他也能当个人看。
所以他厌恶极了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本身也是在厌恶从前的自己。
可是，他也不想想，虞窈又不像现在的他，武功高强、手段狠辣、城府深沉，谁见了都要忌惮三分。
她要是真跟皇后抗衡，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还不等他去救就被人乱棍打死了。
卫昭想不了那么多。
他胸腔里的怒火与不堪的回忆揉作了一团，全都发泄在了无辜可怜的虞窈身上。
“废物！”他又低骂了一声。
虞窈撇着的嘴角不停颤抖，原本飘忽着不敢跟卫昭对视的目光，此时狠狠瞪着他。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15483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