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带着一种近乎致命的窒息感。
林知意在他那几乎要将她洞穿、审视灵魂的目光下，脸色苍白如纸。周铭的手机……更早的照片……“他想让你看到的”……这些信息碎片在她脑中疯狂冲撞，试图拼凑出一个她从未知晓的真相。
“这张照片……我不知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微弱，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完全说服的颤抖。在陆延昭那绝对理性、此刻却充满毁灭性质疑的目光下，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陆延昭没有立刻爆发。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在重新扫描、解析眼前这个他刚刚赋予“最高运行权限”的进程，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恶意代码或逻辑后门。他周身的低气压几乎化为实质，办公室里的温度骤降。
“周铭。”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像是金属摩擦，“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问的是，周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介入他与她之间？那张旧照片的“发现”，是巧合，还是周铭精心设计的引导？他陆延昭自以为是的“初始动机”和长达八年的“观测”，是否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别人编织的剧本？
林知意的大脑飞速运转，回溯着所有与周铭相关的细节。他的引入，他的恰到好处的协助，他偶尔流露出的、对陆延昭过往的熟悉……蛛丝马迹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她艰难地摇头，巨大的信息量和被背叛的寒意让她浑身发冷，“但如果……如果周铭从一开始就参与，甚至引导了你的‘发现’，那么他背后的势力，对我们、对‘心痕’的了解，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早……”
这不再是简单的技术窃取或商业竞争。这是一场精心策划、跨越多年的渗透。而她和陆延昭，都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了解？”陆延昭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那里面不再有属于科学家的探究，只剩下属于战士的凛冽杀意，“他们了解的是过去的‘林知意’，是数据库里的行为模型。”
他向前一步，逼近林知意，目光如解剖刀般锐利，不再是怀疑，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想要穿透所有迷雾看清本质的决绝。
“但他们不了解，在系统资源濒临耗尽、外部威胁等级升至最高时，选择启动‘捕蝇草’，按下最终反制授权，与我并肩站在这里的——现在的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重重敲在林知意的心上。
“周铭可以伪造照片，可以引导动机，可以布下疑阵。”陆延昭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微微颤动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但他无法伪造，在医疗警报响起时，你调用‘心痕’全力搜寻信号源的速度；无法伪造，在‘捕蝇草’启动时，你设计那些逻辑炸弹的精准与狠厉；更无法伪造……”
他顿了顿，声音里注入了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混合着残存的怒火与一种更加深沉的东西：
“……在按下最终反制按钮前，你看着我，说‘执行’时，眼神里的……绝对信任。”
那是超越所有数据、所有逻辑、所有过往疑云的东西。是在生死边缘，基于本能的选择。
林知意怔住了。她看着陆延昭，看着他那双碎裂后又强行重铸、变得更加坚硬也更加清晰的眸子。他没有被周铭最后的离间计击垮，反而在绝境的烈火中，完成了一次对她、也是对他们之间关系的终极校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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