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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帝王开口,声如寒渊:

“听闻你枕中藏密?”萧玄戈话音落下,殿内死寂如渊。

“听闻你枕中藏密?”

一句问,不带怒意,却比雷霆更慑人心魄。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出深不见底的寒光。

拂尘垂眸,指尖悄然蜷缩进掌心,指甲掐入皮肉,以痛觉压下那一瞬几乎失控的心跳。

她不动声色地抬眼,迎上他的视线——那双曾于无数朝臣面前冷若冰霜的眼,此刻竟似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与……试探?

帝王已不再多言,大步上前,一手掀开床帐,另一手猛然扯过她的枕头,五指用力一撕——

“嗤啦!”

锦缎裂开,棉絮如雪纷飞,在昏黄烛光下漫天飘散。

众人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几近停滞。

孙德全派来的两名宫婢跪伏在地,头深深埋下,生怕被卷入这场风暴。

萧玄戈俯身,在散落的软絮间翻检片刻,最终只拾起几根焦黑草屑,置于鼻端轻嗅。

“冷心草。”他低声呢喃,语气竟无半分责难,反倒透出一丝了然,“阴寒之物,久用伤肺。”

他缓缓直起身,将草屑抛入香炉,火舌一卷,瞬间化为灰烬。

而后转身,对殿外朗声道:“传旨尚寝局——昭训体弱,夜不安寐,即日起改用安神枕,由朕亲赐。”

语毕,他未再多看拂尘一眼,袍袖一拂,转身离去。

龙影没入门廊深处,唯余一室寂静,和满地凌乱的棉絮,如同一场无声的审判后残留的战场。

拂尘静立原地,良久才缓缓蹲下,一片片拾起那些残絮。

她的动作极慢,仿佛在拼凑什么破碎之物。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早已如鼓,撞击着胸腔。

他知道……他知道我用了冷心草制影纸。

但他没有揭穿。

反而……赐枕?

翌日清晨,一具紫檀木匣送至栖梧阁。

匣面雕云纹锁扣,钤有御印。

宫人战战兢兢捧入,当着众人面开启——内里是一方绣工精致的青玉色绣枕,内填沉香、茯苓、合欢花等安神药材,气息清幽。

拂尘道谢领受,待众人退下,立即反锁房门,取针线拆解枕芯边缘。

丝线断裂处,果然藏有一小卷油纸,展开不过寸许,上书三行蝇头小楷,笔锋凌厉如刀:

“碑林守卫已换,子时前后可通行。

孙德全曾于七年前焚毁一批皇陵工造册,残本藏于西偏库夹墙。

——谢无咎谨禀。”

拂尘指尖猛地一颤,油纸几乎脱手。

谢无咎是先帝暗卫旧部,素来忠于皇权,却从不依附权宦。

他为何助她?

又怎会知晓她所需?

答案只有一个——

是皇帝授意。

那一夜“翻枕”,并非审问,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掩护。

借斥责之名,行传递之实。

他不能明示庇护,便以“赐枕”为契,将情报藏于天子恩赏之中,无人敢查,无人能疑。

原来,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不是监视,而是守护。

不是利用,而是……信她。

拂尘闭目,胸口涌上一阵滚烫的酸涩。

她曾以为这宫闱之中,唯有孤身一人与亡者为伴;可如今才知,有一个人,竟愿以帝王之尊,为她布下一局暗棋,只为替她拨开一线天光。

可也正因如此,危险更甚。

孙德全昨夜下令砍伐松林,已显其心虚。

如今守卫更换、路径可通,恰恰说明皇陵之下,确有不可见光之秘。

而那批被焚毁的工造册……七年前,正是母亲病逝、拂家获罪之时。

一切线索,皆指向第三碑。

她必须去。

当夜,栖梧阁忽传急报——昭训突发高热,咳血不止,气息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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