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被金属反光刺得眯起眼，脱口而出：“作弊啊！”
金属卡入手时沉得坠手，多多险些没接稳。卡片的重量远超他的想象，仿佛那不是一张他们平时玩的卡，而是一块真正的金属片。卡面原本的蓝边早已褪成灰白色，边缘还挂着李智慧撕外层时扯开的纸茬，像是一张被粗暴剥开的糖纸，露出底下暗沉沉的金属质地。
"怪不得你砸卡动静跟打铁似的。"多多屈指弹了弹卡片，虎口被震得发麻，指节隐隐作痛。那声音不像普通塑料卡或者是最最普通的纸卡相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而是沉闷的"咚"的一声，像是敲在了一块实心的铁块上。
李智慧踮起脚，汗津津的胳膊勾住多多的肩膀，蹭到了他的耳垂，黏腻的触感让多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爸厂子里弄的，"李智慧压低声音，眼睛却亮得惊人，"钨钢知道不？车床刀头都用这个。"他说着，伸手在裤兜里掏了掏，五张同样质地的卡片在掌心摞成小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手心里。"收着吧，别说兄弟不仗义。"
放学铃声恰好在这时响起，刺耳的铃声划破操场的喧闹。多多把卡片揣进校服内袋，隔着薄薄的布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金属特有的凉意，像是揣了一块冰。跳大绳的皮筋早被女生们收走了，他只好跟着李智慧去小卖部买橘子汽水。玻璃瓶上的水珠滚落，滴在金属卡上，洇出几圈锈色的斑痕，像是某种神秘的印记。
接下来七天，多多总在晨读时偷偷摩挲裤兜里的硬卡片。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莫名安心，仿佛揣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午休时，他特意绕到五年级二班的卫生区，几个男生正在银杏树下打卡。金色的落叶铺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为首的那个穿阿迪达斯运动鞋的男生，上周刚赢走他三张好卡。
"带这么薄的卡来找虐？"运动鞋男生嗤笑着甩出一张镀金卡，卡面上印着展翅雄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多多的指尖发烫，心跳加速，他深吸一口气，手腕一抖，钨卡脱手而出。
"砰！"
钨卡砸在地面的闷响像小锤敲铁砧，震得周围的男生都愣了一下。雄鹰卡被震得翻了个面，秋风吹落的银杏叶扑簌簌盖在卡片上，像是给败将蒙了层遮羞布。运动鞋男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弯腰捡起卡片，手指微微发抖。
"再来！"他不甘心地吼道。
周五晚上，多多趴在凉席上数战利品。两百多张卡片铺成七彩的河，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最边上那张带香味的卡还是他拿五包辣条换的，卡面上印着粉色的樱花，闻起来有股淡淡的甜味。窗台突然灌进一阵穿堂风，校服口袋里的钨卡滑出来，"当啷"一声砸在水泥地上，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多多！"爸爸的脚步声混着另一串轻快的脚步从玄关传来。多多耳朵动了动，突然像被弹簧弹起来似的冲向客厅——果然看见勤勤顶着湿漉漉的板寸头站在吊扇底下，发梢还在往洗褪色的衣领上滴水珠。
"我妈让送的腌萝卜。"勤勤举起糊着水汽的玻璃罐，黑红的脸膛被白炽灯照得发亮，像是刚从篮球场跑回来。他秋裤膝盖处磨薄的白边让多多想起上周这小子还爬树帮他捡卡，灵活得像只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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