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王鹭翀——”
炸雷般的喊声惊得多多一哆嗦,指尖的普通卡在水泥地上划出尖利的噪音。抬头看见李智慧逆光杵在那儿,肥大的校服被风吹得鼓成气球,活像棵移动的棉白杨。
“卡都喂狗啦?”李智慧故意把裤兜拍得哗啦啦作响,活脱脱一台人形点钞机,“叫声哥,教你翻本绝招!”他突然压低嗓子,两颗虎牙在阴影里白得瘳人,食指竖在唇间的动作像极了特务接头。
两人贴着围墙根往操场西北角蹭,李智慧过长的裤脚扫起一路浮尘。多多盯着他后腰处漏出的半截磁铁卡,那玩意儿随着步伐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斑,宛如别了把炫彩钥匙。老槐树盘虬的根系硌得鞋底生疼时,李智慧突然扎了个夸张的马步,裤腰两侧的松紧带被他扯得老长。
“看好了!”
他双手抓住裤腰疯狂抖动,五颜六色的卡片瀑布般倾泻而下。一张辣条卡黏在翻卷的衣领上,油渍正缓缓渗进布料纤维;磁铁卡“啪”地吸附在裸露的树棍疤处，震得几片槐叶打着旋儿飘落。
多多被浓重的泡椒味呛得直揉眼:“你在裤裆里藏宝库呢?”
“急什么!”李智慧抹了把淌到下巴的汗珠, 突然扯开校服拉链。内衬口袋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叠卡,边缘被蜡油浸得半透明:“这才叫干货!”他抽出一张卡弹了弹,凝固的蜡滴与指甲碰撞出硬物相击的脆响,光今早就干翻五个,下午阳光体育还能收割这——么多!”张开的手臂在水泥地上投出螃蟹般的黑影。
树梢的蝉鸣突然拔高音调。多多着对方手里那张“灭世龙王”,卡面反光的龙鳞刺痛视网膜——这是上周整个三年级热议的焦点,传闻六年级张浩为它和人打赌输了半个月早点。
“抢低年级的吧?”多多突然揪住对方袖口, 布料上的辣椒油立刻在指尖发黏发烫。
“放你大爷彩虹屁!”李智慧脖颈瞬间涨得比卡上的奥特曼指示灯还红,“老子专啃硬骨头!”他猛地将铁卡拍在树干上,震得老槐簌簌掉下些陈年树皮,“就这‘龙王’,上午从张浩裤兜里硬掏出来的!"
多多咽了口唾沫。想起上周张浩踹飞二年级学生卡堆的凶样,突然觉得眼前油腻的卡片都闪着圣光。
"叮——"
催命般的预备铃撕开凝滞的空气。李智慧手忙脚乱往裤裆里塞卡片的滑稽模样,活像只偷坚果被惊扰的仓鼠。多多边跑边吼:“卡要漏了!”
“要你管!”落在后面的男生骂骂咧咧兜着鼓胀的衣摆,三张磁铁卡黏在他后背校徽上,随奔跑节奏叮当作响。
两人冲进教室时,李智慧的裤管正往下漏卡片。五张辣条卡顺着裤脚滑落,在讲台前铺成条油腻的星河。正在板书的老师缓缓转身, 镜片上闪过危险的寒光。
“王鹭翀!李智慧!”
粉笔头精准命中两个汗湿的后脑勺。在全班哄笑中,多多瞥见李智慧正偷偷把“灭世龙王”塞进文具盒夹层,卡面上张牙舞爪的恶龙在阴影里咧着嘴,仿佛在嘲笑什么。
毒辣辣的太阳高悬在头顶，将操场烤得发软，塑胶跑道在高温下微微扭曲，蒸腾起一股刺鼻的橡胶味。多多攥着校服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青。自从李智慧神秘兮兮地约他“见识真本事”后，他的心里就像被猫爪子挠过一样，又痒又躁，一有空闲就忍不住琢磨这件事，恨不得立刻揭开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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