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回去，他必须在这里找到真相。
星海如墨，亿万点碎光悬浮在虚无之中，每一片都像被打碎的琉璃，裹着朦胧的光晕缓缓旋转。少羽之魂立于光海边缘，淡金色的魂体在幽暗里泛着薄光，指尖悬在半空，能清晰触到碎片中溢出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牵引——那是属于“另一个自己”的印记，沉在时光深处，正随着他的靠近，一点点苏醒。
他往前迈出半步，脚尖刚触到最外层一片菱形碎光，平静瞬间崩塌。那碎片骤然炸开，白光如裂帛般窜出，紧接着，漫天碎光齐齐震颤，无数道流光挣脱束缚，像蓄了千年的箭雨，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刺向他的魂体。
“呃——”
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少羽猛地蜷缩起来，那些流光哪是什么记忆载体，分明是无数柄淬了寒的无形剑刃，狠狠扎进他的灵魂。每一道剑刃穿透的地方，都涌来汹涌的画面与情绪：战场的厮杀声震耳欲聋，铁蹄踏碎尸骨的闷响、刀刃入肉的钝响搅在一起，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这些记忆不属于他，却像藤蔓般缠着他的灵魂，要将一个陌生的人生硬生生塞进他的意识。少羽的魂体开始虚化，淡金光晕一点点黯淡，边缘裂出细密的纹路，像风吹即散的沙画。他咬着的牙关，指尖死死攥着，想抵挡这股洪流，可记忆的冲击如决堤的洪水，顺着剑刃的伤口往里灌，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冲垮。
就在灵魂快要崩裂、眼前即将被黑暗吞噬时，脑海深处忽然飘来一丝暖意——那是王鹏的气息，带着点急躁的、担忧的意念，像一根细弱却坚韧的线，轻轻拽住了他下坠的意识。他用仅存的力气呢喃，魂体里骤然爆发出一点金光，硬生生抵住了几片最锋利的光刃。他不能垮，他的董锐还在等他。
现实里的雨下了三天，灰蒙蒙的云压在城市上空，连风都带着湿冷的黏腻。王鹏坐在公寓沙发上，左手腕的纱布刚拆了一半，露出底下淡粉色的新肉——这几天的自愈速度快得离谱，换以前早该在酒吧里跟着重音晃到凌晨，可现在他连手机都没心思碰，指尖反复摩挲着屏幕，喉咙里发紧，一遍遍地在心里喊：“老灯？少羽你说话！”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
从昏迷醒来后，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他试过扯着嗓子喊，试过用两人之前灵魂意识的方式呼唤，脑海里那片原本能听到呼吸声的空间，只剩下沉沉的黑，连点回音都没有。
“到底怎么了……”王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沙发垫被他攥得皱成一团。目光扫过茶几，忽然瞥见压在杂志下的黑色名片，边缘烫着的暗金纹路在昏光里闪了下——是楚天。那个在巷子里一眼看穿他身体里有“两个人”的神秘男人，说不定……他知道少羽的情况。
王鹏几乎是扑过去抓起名片，指尖抖得按不准号码，连输错两次才拨通。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楚天低沉的声音带着点疏离的冷：“哪位。”
“楚先生！我是王鹏！”他语速快得像倒豆子，“我体内的少羽不见了！我怎么叫都没回应，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句干脆的指令：“四十分钟后，‘沉光’咖啡馆，靠窗第三桌。”不等王鹏再说，电话就被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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