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解成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扔了自行车，那包油纸点心砸在地上，酥皮怕是全碎了。他不管，他只想把眼前这张笑嘻嘻的脸砸烂。
“我操你妈！李卫庆！”
他低吼一声，不是骂街，是直接从喉咙里挤出的厮杀声，整个人像头发狂的牛犊子，攥紧了拳头就扑了上去。那一身崭新的确良衣裳绷紧了，抡起的拳头带着风声，直冲李卫庆的面门。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鼻梁骨肯定得断。
李卫庆没躲。
他甚至还是那副溜溜达达的松散样子，双手依旧插在裤兜里。只是在那拳头裹挟着怒火冲到眼前一寸时，他脸上的坏笑倏地一收，眼皮猛地一撩。
那不是平时那种看热闹的、懒洋洋的眼神。
那眼神又冷又利，像寒冬深夜里的两把冰锥子，又像经验老道的屠夫瞥见牲口咽喉时的那一点寒光。所有的嬉皮笑脸瞬间蒸发殆尽，只剩下一种淬了冰的、能把人钉穿的原质。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阎解成的眼睛。
拳头硬生生刹在他鼻尖前。
阎解成全身的力气，那股想要拼命的狠劲，在这道目光的逼视下，诡异地僵住了，凝固了。他拳头还举着，胳膊上的青筋都爆着，可人却像被瞬间抽掉了脊梁骨，那股同归于尽的气“噗”一下泄得干干净净。
他在这眼神里读不到半点玩笑，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警告。那后面藏着的东西，让他心里猛地一哆嗦，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李卫庆往前凑了半寸，几乎贴着那颤抖的拳头，声音不高，却砸得阎解成耳膜嗡嗡响。
“打啊，”他嘴角似乎又想勾起那抹笑，但眼里没半点笑意，“往下砸。我正好腻味扫大街了，琢磨着换个地方吃饭。”
阎解成的胳膊开始抖，然后是整个身子。他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发出“咕”的一声轻响。
那举了半天的拳头，终究是没敢落下去。他胳膊一软，垂了下来，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连着倒退了两步，差点被倒在地上的自行车绊倒。
李卫庆眼神里的冰碴子瞬间又化开了，变回了那副懒散讨嫌的模样，仿佛刚才那慑人的一眼只是错觉。他啧啧两声，摇摇头。
“瞧你这点出息。”
——
阎解成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李卫庆那副浑不吝的样子，一股巨大的委屈和茫然涌了上来，声音都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李卫庆！我…我到底哪儿招你惹你了？你至于这么往死里坏我的事吗？我没得罪过你吧？求你了，放过我行不行？”
李卫庆像是没听见他前半段的崩溃，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蹲下去，捡起地上那包摔散了的点心，油纸破开，露出里面碎裂的桃酥。他拈起一小块，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啧，浪费。”他咂摸着嘴，然后才抬眼瞥了阎解成一下，那眼神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李卫庆把嘴里那点桃酥渣子咽下去，拍了拍手，目光扫过阎解成那身新衣裳和旁边锃亮却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像是评估什么物件。
“于莉这人嘛，”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锤子敲在硬木上，“模样标致，手脚利索，做事精明，心里头也透亮，知道好歹。”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阎解成脸上，没什么情绪，却让阎解成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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