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安站在沙盘前，没有回头，但他能从屏幕的反光中，看到那个粉色马尾的身影。
她站得笔直，像一杆标枪，与周围那些或麻木或惶恐的幸存者，格格不入。
龙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张狰狞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探寻。
“首长。”他沉声开口，“这两人……是您的旧识？”
以他对顾淮安的了解，这位年轻的统帅，从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动用最高权限的战术指令。
那句“最高优先级的目标”，分量太重了。
顾淮安没有回答。
旧识？
算是吧。
前世，在那座被大雪覆盖的破败加油站里，他高烧昏迷，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是这对姐弟，给了他半块发硬的黑面包，和一瓶能救命的纯净水。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过谢谢。
后来，他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他们的死讯。
死于他们救下的另一群人之手。
人心，总是比丧尸更可怕。
他没有能力去改变那个已经烂透了的世界，只能让自己变得比所有人都更狠，更冷。
重生归来，他要修正的，不仅仅是天命之子们玩弄世界的命运线。
还有他自己，那些无能为力的过去，和无法偿还的亏欠。
“需要请他们过来吗？”龙战再次询问。
“不必。”
顾淮安终于开口，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腔调。
他转过身，不再看屏幕。
“前世一饭之恩，今生一世平安。”
这句话，他只在心里对自己说。
因果已了，两不相欠。
见面，只会徒增不必要的麻烦和变数。他的棋盘上，不需要多余的棋子，尤其是带着未知变数的棋子。
他伸出手，指向全息沙盘的西线区域。
“叶凡的进度太慢了。”顾淮安的关注点，瞬间切换回了冰冷的战局，“告诉他，我只要那些工厂的设备和技术资料，不是要他把厂房当成古董保护起来。挡路的墙，可以直接炸开。”
“是。”龙战立刻立正，将所有私人情绪收敛起来，恢复了黑色守望师长的身份。
“另外，通知韩立，南线的渗透可以再大胆一些。我授权他使用‘风暴’火炮进行定点清除，不必拘泥于潜行。”
“明白。”
指挥中心内，再次被高效而紧张的战争节奏所填满。
没有人再关注那两个刚刚被解救的幸存者。
他们就像一颗被投入大海的石子，在星火基地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激不起半点涟漪。
……
民政部登记处。
柳如饼手里捧着一瓶刚领到的纯净水，和一个真空包装的白面馒头，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姐！你看！是馒头！白面的！”他献宝似的递到柳如糕面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水也是干净的！一点怪味都没有！”
柳如糕没有接。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穿着统一制服，神态平和的工作人员。
排着队，秩序井然，脸上没有菜色的幸存者。
远处街道上，正在清扫路面的孩子，脸上甚至带着笑。
一切都美好的像一个骗局。
一个精心布置的，足以让任何在末世里挣扎求生的人，都心甘情愿跳进去的陷阱。
“姓名。”负责登记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人，她的态度很公式化，但并不冷漠。
“柳如糕。”
“年龄。”
“二十三。”
“有无特殊技能？比如驾驶、维修、医疗……”
“都会一点。”柳如糕的回答很含糊。
年轻女人在数据板上飞快地记录着，然后，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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