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忠，你听着，如果老四不诛吕氏九族，你就带锦衣卫去灭她九族！咱要让她血债血偿，要让她在地下，给咱的标儿和雄英赔罪！”
他望着窗外的雨丝，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老四虽揪出了毒妇，可咱的标儿，咱的大孙，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一时之间，殿内静得可怕。
三人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才用袖子抹掉眼泪。
“今天还发生了啥事？”
任亨泰见朱元璋阴鸷的眼神盯着自己，吓得一哆嗦。
“回陛下，今日谷王殿下从太原回来，说晋王殿下不愿意来南京，还放话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这句话，今天朱元璋在棺椁中也听到了。
“老四反了，老三也要反，都反了！”
朱元璋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在供桌腿上，烤肉签子和空酒瓶散落一地。
“他们都忘了咱当年怎么说的？居嫡长者必正储位！咱把规矩定得明明白白，他们凭什么敢这么做！”
可这话刚说完，朱元璋突然愣住了。
他定定站在原地，眼神渐渐涣散。
居嫡长者必正储位，是他定的规矩，可当年朱标去世后，他是怎么做的？
朱允熥是常氏所生的嫡孙，根正苗红。
朱允炆只是吕氏所出的庶孙，按规矩根本没资格继承大统。
可他因为偏爱朱标，又觉得朱允炆仁厚，硬是绕开了嫡出的朱允熥，把庶出的朱允炆立为太孙。
他自己先坏了规矩，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呵呵……呵呵呵……”
朱元璋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和自嘲。
他扶着棺木，缓缓坐下，苍老的身影在烛火下显得格外佝偻。
原来如此。
咱自己都不守规矩，凭什么要求老四他们守。
仔细想想，老四起兵靖难，不就是因为咱坏了规矩，给了朱允炆削藩的胆子吗？
为了给朱允炆铺路，咱不惜背负暴君的骂名，屠戮功臣，杀了蓝玉、常升一众能打仗的淮西勋贵，只留了耿炳文和郭英。
结果，老四靖难，朝廷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让他一个月内就打进了南京，把允炆给踹了。
这苦果，是咱自己种的啊！
老四，真是好好给咱上了一课。
那一刻，朱元璋真有些后悔了。
咱立朱允炆为太孙，是不是真的错了？
……
洪武二十九年，晋王朱棡于太原起兵靖难，誓杀朱棣，还政于太孙。
朱棣将姚广孝、朱高炽、朱高煦召进华盖殿。
奉天殿停放着朱元璋的棺椁，他只能先在华盖殿办公。
“三哥倒是会省事，连靖难的旗号都不换。”朱棣率先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朱高煦却是按捺不住，眼底满是跃跃欲试的战意，“爹，儿臣愿率军北上，定将三伯生擒回南京，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奉天靖难！”
朱高炽却抬手按住弟弟的胳膊，缓缓道：“二弟稍安勿躁，三伯镇守太原多年，麾下皆是精锐，且山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可贸然出兵。”
朱棣转头看向姚广孝，“大和尚，你怎么看？”
姚广孝三角眼微眯，目光落在舆图上的山西，若有所思。
“殿下，晋王性子骄狂，他既敢打出靖难旗号，依老衲推断，此刻他怕是已经掌控了山西都司的兵马，那些边军常年与蒙古人厮杀，战力不亚于燕军。”
他指尖顺着舆图划过平定和忻州、汾州三地，重重一点，“下一步，他定会迅速拿下这三处，首先保证太原外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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