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妮娜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合上，隔绝了外界。她没有开主灯，只有桌角一盏蒂凡尼台灯散发着幽冷的光晕，将她的脸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她背对着陈昊天，站在窗前，望着楼下渺小的车流，肩膀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陈昊天安静地站在门边，没有靠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危险的寂静，只有苏妮娜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你还知道什么？”良久，苏妮娜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颤抖。她没有回头。
陈昊天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他不能全盘托出，但必须展示足够的筹码，才能换取暂时的“合作”。
“我知道‘鼎清’是个空壳，知道有一笔钱卡住了，知道有人……等得不耐烦了。”他斟酌着用词，语气平静，却字字敲在苏妮娜的神经上，“我还知道，王副总那边，似乎嗅到了什么。”
他刻意提起王伟国，既是施加压力，也是暗示他知道的内情比表面更多。
苏妮娜猛地转过身，台灯的光在她眼中折射出冰冷凶狠的光芒，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豹。“你想怎么样？举报我？还是拿去向林总表忠心？”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边缘。
“都不是。”陈昊天迎着她迫人的目光，缓缓摇头，“我只想自保，苏总监。刘明被调走，李芹的案子被重新翻出来……这潭水越来越浑了。我不想成为下一个被丢出去的替罪羊。”
他向前走了一步，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冷静：“我们或许可以……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苏妮娜嗤笑一声，那笑声尖锐而凄凉，“你拿什么帮我？你又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可以帮你争取时间，或者……帮你找到解决那笔钱的‘替代方案’。”陈昊天抛出了诱饵，“至于我，我只想知道，当更大的风浪来时，我该如何不被淹死。我需要信息，需要预警。”
他紧紧盯着苏妮娜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我们不需要信任彼此，苏总监。我们只需要明白，在某些时候，我们的利益是暂时一致的。比如，不让王副总那边抓住把柄，比如……确保某些秘密永远不会见光。”
苏妮娜死死地盯着他，胸膛起伏。她在权衡，在判断。陈昊天的话像毒液，一点点侵蚀着她的防备。他确实抓住了她的命门——“鼎清”和那笔款项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剑，而林渊近期的犹豫和王伟国那边的虎视眈眈，更让她感到孤立无援。一个知晓内情、并且似乎有能力搞到一些信息的陈昊天，在此时，竟成了她黑暗中唯一可能抓住的、哪怕带着毒刺的藤蔓。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她最终冷冷地说道，但语气里的敌意和戒备，明显松动了一些。
“我只是想活下去，苏总监。和你一样。”陈昊天适时地放低了姿态。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窗外的霓虹变幻，在苏妮娜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管好你的嘴。”她最终，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需要你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没有明确的承诺，但这已经是某种程度的默许。一个建立在沙土之上、随时可能崩塌的脆弱同盟，在这一刻，以最不正式的方式，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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