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贸然行动。他在等待一个最自然、最不易引人怀疑的机会。
几天后，一个项目协调会上，讨论到一笔需要快速支付的渠道费用时，苏妮娜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陈昊天注意到，她在听到“支付”和“境外”这两个词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散会后，众人起身离开。陈昊天刻意放慢脚步，与苏妮娜几乎并肩走向茶水间。
“苏总监，”他开口，声音平和，像是最寻常的工作交流，“刚才会上提到的那笔境外支付，流程上会不会有点敏感？最近总公司对这类款项的审核好像格外严格。”他顿了顿，像是随口补充，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苏妮娜的脸，“尤其是涉及一些背景不太清晰的第三方公司时。”
苏妮娜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仅仅零点几秒，随即恢复常态。但她端着咖啡杯的手指，指节微微收紧了些。她没有看陈昊天，只是看着前方的空气，语气冷淡：“做好你自己的事，流程问题不需要你操心。”
陈昊天没有退缩，他必须再推进一步，投石问路。
“是，我明白。”他应道，语气依旧恭敬，却话锋微转，“我只是偶然听说，好像有些合作方，比如……名字听起来挺玄乎的，像什么‘鼎清’之类的，这种空壳结构，一旦被盯上，很容易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鼎清”两个字出口的瞬间，苏妮娜猛地停下脚步，倏地转过头，目光如两道冰锥直刺陈昊天。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审视，以及一丝被触及逆鳞的凶狠。尽管她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但那一瞬间的失态，已经足够陈昊天确认——他戳中了最要害的地方。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苏妮娜死死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知道了多少，是随口一提还是意有所指。陈昊天坦然迎着她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属于下属的、带着点谨慎的关切。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苏妮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无意中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陈昊天含糊其辞，将来源推给虚无的“传闻”，“现在竞争激烈，难免有人捕风捉影。我只是觉得，这种时候，任何可能授人以柄的细节，都得格外小心。””他刻意加重了“授人以柄”四个字。
苏妮娜的眼神变幻不定，惊疑、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在她眼底交织。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管好你的嘴，别打听不该你知道的事。”
说完，她不再理会陈昊天，端着那杯几乎没动的咖啡，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背影僵硬。
陈昊天站在原地，看着她仓促离开的背影，心中波澜起伏。苏妮娜的反应，远比他预想的更激烈。这非但没有让他害怕，反而更加确信，“鼎清”和那笔境外款项，是她和林渊目前最致命的软肋，也是他们之间产生裂痕的关键。
他递出的，不是橄榄枝，而是一根探路的毒刺。
苏妮娜被刺痛了，
这意味着，
她感受到了威胁，
也意味着，
她可能会因此，
做出一些不理智的、
或许可以被利用的反应。
下一步，就是看她如何接招了。是报告林渊，彻底清除隐患？还是……独自应对，试图封住他的口？
无论哪种，这盘僵持的棋，终于被他撬开了一丝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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