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把最终方案提交给苏妮娜时，苏妮娜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微微蹙起，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锐利：“你确定要这么报？这会让我们在价格上非常被动。”
陈昊天迎着她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专业：“苏总监，我认为如实告知风险，是基于最大诚信原则，也是对客户负责。我们可以通过提升后续服务质量来弥补价格上的劣势。”
苏妮娜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表皮，直抵内心。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合上了文件夹，淡淡地道：“知道了。我会和林总商量。”
陈昊天走出苏妮娜的办公室，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知道，如果连这最后的底线都放弃，他将彻底变成一具被棋局操控的、没有灵魂的躯壳。
那个空置的工位，依旧沉默地待在角落。
但它所代表的拷问，
却在他心里，
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提交给鼎峰科技的方案，如同石沉大海。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回音。陈昊天表面维持着镇定，照常处理其他事务，内心却像绷紧的弓弦。每一次内线电话响起，每一次邮箱提示音弹出，都让他心跳漏拍。
苏妮娜没再找他谈过这个项目，林渊见到他时也依旧是那副深不可测的平和模样。但这份平静，反而让陈昊天更加不安。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是压抑。
午休时，他无意间听到两个与周宏伟相熟的同事在茶水间低声交谈。
“……鼎峰那边，好像对永安的方案不太满意，觉得太保守，价格也没优势。”
“听说周总那边之前接触过鼎峰，递了份更‘灵活’的方案，好像有点戏……”
“嘘，小声点……”
陈昊天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果然如此。他坚持的“诚信”和“负责”，在现实的利益博弈中，不堪一击。周宏伟，或者说王伟国一派，显然抓住了这个机会，用他曾经熟悉并运用过的“灵活”手段，趁虚而入。
一种无力感攫住了他。他仿佛能看到林渊眼中无声的失望，看到苏妮娜嘴角那抹“早知如此”的冷笑。他用自己的前程做赌注，坚守了所谓的底线，结果却可能一无所得，甚至沦为笑柄。
下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加班，也没有去那些高档场所。一种莫名的驱使他回到了城中村，回到了那个他和赵小兵曾无数次穿梭、充满烟火气的地方。巷子依旧狭窄潮湿，空气中混合着食物、垃圾和生活的复杂气味。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赵小兵曾经提过的那栋出租楼。楼道昏暗，墙壁斑驳，贴着各种疏通管道、开锁的小广告。他敲了敲赵小兵之前租住的房门，无人应答。
隔壁一个穿着背心、摇着蒲扇的大妈探出头，打量着他：“你找小兵啊？他前几天搬走啦！”
陈昊天心里一沉：“搬走了？您知道他搬去哪了吗？”
“那就不晓得喽。”大妈摇着头，“那孩子走的时候，唉，看着魂都没了似的。说是工作没了，欠了点钱，这儿的房租也交不上了，只好先搬走，找个更便宜的地方窝着去。”
欠钱……更便宜的地方……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陈昊天的耳朵。他想起赵小兵说起要攒钱接父母来时眼里的光，想起他因为省几块钱连瓶装水都舍不得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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