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位已经空了。
干净得过分。显示器被收走，键盘鼠标不见踪影，桌面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有，仿佛那个人，那段并肩奋斗又最终分道扬镳的过往，从未存在过。只有地面上隐约可见的、之前摆放杂物的痕迹，像一道淡淡的、无法愈合的疤痕。
行政部的同事正拿着清单，例行公事地检查、登记。动作麻利，表情漠然。在她们眼中，这不过是又一次寻常的人员更替，一个名字从花名册上划去，一个位置等待新的主人。
陈昊天站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昨日下午小会议室里，赵小兵签下名字时那绝望的眼神，他离开时佝偻的背影，与眼前这片刺眼的空旷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无声的、却震耳欲聋的控诉。
周围的同事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业务员压低声音与客户沟通的话术……一切如常。有人端着咖啡从那个空置的工位旁走过，眼神甚至没有多停留一秒。赵小兵的消失，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这就是“弃子”的下场。
干净，利落，迅速被遗忘。
陈昊天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昂贵的皮质座椅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打开电脑，屏幕上跳动着需要处理的邮件和待办事项。“金鼎制造”的后续服务、新的客户拜访安排、林渊刚发来的项目思路……一切都催促着他向前，不容他回头，更不容他感伤。
他试图投入工作，敲打键盘，却总觉得那个空置的工位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散发着冰冷的吸力，要将他的注意力，甚至是他试图压抑的某些情绪，全部吞噬进去。
他想起赵小兵拿到第一笔佣金时，兴奋地拉着他要去吃火锅庆祝的样子；想起两人陌拜被拒无数次后，坐在马路牙子上互相打气，分食一个面包的狼狈；想起赵小兵说起家乡父母时，眼中闪烁的、简单而温暖的光……
那些画面如此鲜活，与眼前这片精致的、高效的、却冰冷彻骨的环境格格不入。
“看什么呢？”苏妮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陈昊天猛地回神，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转过座椅，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平静：“没什么，苏总监。在看您刚发过来的项目资料。”
苏妮娜的目光掠过那个空置的工位，又回到陈昊天脸上，语气平淡：“一个不合格的零件被更换了而已，不值得浪费注意力。你的精力，应该放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她将一份文件夹放在他桌上，“‘鼎峰科技’的初步接触方案，林总很看重，你抓紧时间完善一下。”
“是。”陈昊天接过文件夹，触手冰凉。
苏妮娜离开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屏幕和文件上，不再看向那个角落。
他开始敲击键盘，手指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速度就提了上来，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哒哒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区里显得格外突兀，像是在拼命掩盖某种无声的、却持续不断的心跳。
他用工作筑起一道堤坝，试图拦住内心那片因赵小兵离开而决堤的、混杂着愧疚、茫然与物伤其类的冰冷潮水。
那个空置的工位，
不仅清走了一个人，
也彻底清空了陈昊天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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