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人力资源部的邮件悄无声息地抵达了相关管理人员的邮箱。一份关于“优化团队结构，激活组织效能”的通知，附件里是冰冷的名单。陈昊天点开，赵小兵的名字赫然在列，刺得他眼睛生疼。
流程启动得迅速而高效。苏妮娜负责谈话，陈昊天作为其直属上级，被要求在场。
小会议室里，空气凝滞。赵小兵坐在对面，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腿上，指节泛白。他低着头，不敢看苏妮娜，更不敢看坐在她旁边的陈昊天。
苏妮娜语气平静，像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公文，列举着业绩不达标、无法适应团队发展要求等官方理由。她将一份《解除劳动关系协议书》推到赵小兵面前。
“根据公司规定，你的劳动合同将于本月底正式解除。这是补偿方案，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吧。”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处置一件报废的办公用品。
赵小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盛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和濒临崩溃的哀求。他看向苏妮娜，嘴唇哆嗦着：“苏总监，我……我再努力一下，我下个月一定能达标，我……”
“公司不是慈善机构，小兵。”苏妮娜打断他，眼神冷冽，“机会给过很多次了。你的能力，不符合永安对‘精英’的要求。”
“精英”两个字，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赵小兵的心口。他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熄灭了。他颓然地垮下肩膀，像个被戳破的气球。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了陈昊天。那眼神，不再是愤怒，也不是指责，而是一种深可见骨的、混杂着伤心与彻底明了的绝望。他看着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这个在他最需要帮助时冷眼旁观、甚至可能推了一把的“高级经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无声的注视，比任何控诉都更具穿透力。陈昊天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攥紧的手狠狠捏住，几乎无法呼吸。他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道目光，低头盯着面前的笔记本，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赵小兵收回目光，像个失去提线的木偶，机械地拿起笔，在协议书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生命被擦去的声音。
他放下笔，没有再看任何人，默默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他，也仿佛隔绝了陈昊天内心深处某个尚存温软的角落。
苏妮娜拿起签好的协议，检查了一下，满意地起身：“处理干净了。”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陈昊天，语气淡漠，“记住，棋局里，及时清除废子，才能保持棋形的轻灵和攻击力。这是必要的代价。”
陈昊天独自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良久未动。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仿佛能听到，棋盘之上，一枚无用的棋子被轻轻提起，丢弃时，那一声微不足道、却足以在他世界里掀起惊涛骇浪的脆响。
弃子，已成定局。
而他手上，
似乎也沾上了那棋子滚落时，
扬起的、冰冷的尘埃。
赵小兵离开后的那个早晨，阳光依旧准时洒进办公区，却仿佛失去了温度。陈昊天走进来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熟悉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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