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区，他心情沉闷地坐下。没过多久，赵小兵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
“昊天，你刚才是不是跟苏总监处理那个老太太的投诉了？”赵小兵压低声音，眉头紧锁，“我听说了一点，那老太太挺可怜的，儿子好像脑子不太灵光，当初买产品估计根本没弄明白……”
陈昊天打断他，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生硬和不耐烦：“小兵，公司有公司的流程，合同白纸黑字，她自己儿子签的字，能怪谁？投资本来就有风险，难道亏了都要公司赔吗？”
赵小兵愣住了，像是第一次认识陈昊天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昊天，你怎么能这么说？那老太太一看就不是来讹钱的，她是真不懂！我们做保险的，难道就只管卖出去，不管后面客户死活吗？当初我们学的‘最大诚信原则’呢？”
“最大诚信原则？”陈昊天嗤笑一声，那笑声带着林渊式的嘲讽和苏妮娜式的冰冷，“小兵，你醒醒吧！那是书本上的东西！在这里，业绩才是硬道理！你那种同情心，除了让你自己饿死，屁用没有！”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赵小兵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看着陈昊天，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失望，还有一种被背叛的伤痛。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陈昊天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陈昊天心头猛地一刺。
然后，赵小兵默默地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背脊挺得笔直，却带着一种孤零零的倔强。
陈昊天僵在原地，耳边回响着自己刚才那番冷酷无情的话。他看着赵小兵仿佛骤然疏远的背影，又想起那个老太太无助的眼神。
他忽然意识到，有些路，一旦走上，就再也无法回头。
他和赵小兵，就像两条曾经交汇的溪流，在现实的岔路口，终究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条，流向深不见底的博弈之海。
另一条，固执地蜿蜒在干涸的理想河床。
那次争吵之后，一道无形却厚重的冰墙，在陈昊天与赵小兵之间骤然立起。
办公区依旧是那个办公区，晨会依旧准时召开，键盘敲击声与电话铃声依旧交织，但某种曾经流动在两人之间的温暖东西，彻底凝固了。
陈昊天不再回应赵小兵任何工作之外的交流。当赵小兵习惯性地拿着客户问题想来请教，或者只是单纯想分享点什么时，陈昊天要么提前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屏幕，要么就用最简短、最公务化的“不清楚”、“找别人”来回应，语气冰冷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起初，赵小兵还会尝试。一次午休，他拿着两个食堂买的苹果，走到陈昊天工位前，递过去一个，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脸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图修复的讨好：“昊天，食堂今天苹果挺甜……”
陈昊天抬起头，目光掠过那个红润的苹果，落在赵小兵带着期盼的脸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淡漠。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说：“谢谢，不用了，我中午有约。”
他的手，甚至没有从键盘上移开。
赵小兵举着苹果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垮掉，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默默地收回手，转身离开。那个被他放回自己桌角的苹果，直到傍晚下班，依旧孤零零地待在那里，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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