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笔记本上，还残留着他昨天犹豫时无意识划下的凌乱线条。王伟国描述的“规范”路径，曾是他理想的回响；而林渊所指的“价值”深渊，却关联着他现实的生存。
时间，在几乎凝固的空气中一秒秒流逝。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凭借着一种求生的本能，抬起了头，目光避开了王伟国，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我认为林总说得对。对于战略客户，应该……应该用更创新的方式去服务，不能……太墨守成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王伟国眼中最后一丝温度消失了，变得冰冷而疏离。周宏伟嘴角则勾起一抹毫不意外的冷笑。
而林渊，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掌控一切的淡漠。
“很好。”王伟国收回目光，不再看陈昊天一眼，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沉稳，“既然有不同的意见，那我们就再研究。今天的会，先到这里。”
他率先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陈昊天僵在原地，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经被打上了清晰的烙印。
他选择了林渊。
在这盘棋上，他落下了无法回头的一子。
苏妮娜走过他身边，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低语，不知是赞许还是嘲讽：
“恭喜，入局了。”
会议在一种近乎凝固的尴尬中结束。王伟国率先离场，周宏伟等人紧随其后，经过陈昊天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那无声的冰冷，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难堪。
陈昊天僵硬地坐在原地，直到林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林渊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刚才那场逼宫般的表态从未发生。
他跟着林渊和苏妮娜走出会议室，感觉走廊两侧的目光都带着刺。回到部门办公区，那种无形的隔阂感更加明显。原本还会和他点头打招呼的几个同事，此刻要么刻意避开视线，要么眼神里带着复杂的审视。他像是一个被贴上了标签的异类，被清晰地划归到了林渊的阵营。
下午，他试图埋头工作，消化那笔因“站队”而即将到来的“金鼎制造”项目奖金带来的短暂眩晕，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庞大的空虚感。但内线电话再次响起，是苏妮娜。
“晚上林总请客，庆祝项目推进顺利，部门骨干都参加。”她顿了顿，补充道，“你也一起。”
不是询问，是通知。
下班后，陈昊天跟着苏妮娜和几个林渊麾下的核心骨干，来到一家隐于市中心巷弄的高级日料店。包厢是提前订好的，清幽雅致，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跪式服务。林渊坐在主位，脱去了西装外套，神情放松，与白天在会议室里那个运筹帷幄的总经理判若两人。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几位老骨干轮番向林渊敬酒，言辞间充满了对“林总英明决策”的恭维和对“金鼎制造”项目前景的乐观。他们谈笑风生，分享着各自经手的“大项目”和“特殊操作”，那些游走于规则边缘的手段，在此刻的推杯换盏间，成了值得炫耀的资本。
陈昊天坐在角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看着眼前精致的刺身拼盘，却味同嚼蜡。那些欢声笑语，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到他耳中变得模糊而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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