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九点整，“金鼎制造”项目推进会在总公司最大的那间会议室举行。深色的环形会议桌旁坐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咖啡、打印墨粉和无形硝烟的气味。
陈昊天跟在林渊和苏妮娜身后走进来时，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自己身上。他穿着那套最正式的西装，却觉得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格外清晰，仿佛随时会裂开。他在林渊眼神示意下，坐在了靠近苏妮娜后排的一个旁听席位上，与对面周宏伟团队的人遥遥相对。
王伟国副总坐在主位，面色沉稳，看不出情绪。林渊则坐在他左手边，姿态放松，甚至还有闲心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面前的资料。
会议开始，由项目组汇报前期进展和竞品分析。一切按部就班，直到讨论到核心的报价与风控策略环节。
周宏伟率先发言，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挂着惯有的圆滑笑容：“王总，林总，基于我们对金鼎制造财务状况和员工健康状况的初步评估，我们认为，应该采取相对保守的报价策略，同时在核保尺度上严格执行总公司下发的标准。虽然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客户体验，但能最大程度规避未来潜在的理赔纠纷和财务风险，体现我们永安稳健经营的理念。”
他这番话，几乎完全复刻了王伟国在电话里向陈昊天传递的“稳扎稳打”、“规范”的理念。
王伟国微微颔首，目光扫向林渊：“林总，你的看法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林渊。
林渊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叶，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然后，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王伟国，又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后排低着头的陈昊天身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提醒和压迫。
“宏伟的顾虑，有他的道理。”林渊开口，声音平和，“但是，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战略级客户。对于这样的客户，我认为，不能简单地用‘规避风险’四个字来应付。我们应该做的，是主动‘管理风险’。”
他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我的意见是，报价可以更具竞争力，体现出我们合作的诚意。至于核保尺度，”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应该在确保风险底线的前提下，给予客户最大的灵活性，甚至可以为他们定制专属的核保流程。这才是真正的‘价值取胜’，才是我们能从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的关键！”
他的话语清晰有力，与之前在小型会议上对苏妮娜的“点拨”一脉相承，直接否定了周宏伟（也就是王伟国）的保守方案。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两派观点针锋相对，气氛陡然紧张。
王伟国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忽然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昊天，语气听不出喜怒：
“陈昊天，你是新人，又是科班出身，理论知识扎实。对于这两种策略，你怎么看？也说说你的想法，给我们提供点新鲜的视角。”
轰——
陈昊天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他最害怕的时刻，还是来了。王伟国这是逼他当场表态！
他感到林渊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定着他，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他也感觉到周宏伟那边投来的、混杂着审视和隐隐敌意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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