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军接过热粥，喝了一口，暖得从胃里一直热到心里。他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赵大爷的笑容，想着那些老兵的故事，突然觉得，这个冬天格外温暖，这个八十年代格外有意义。他知道，只要他坚持下去，会有更多人关注老兵，会有更多人传递温暖，会有更多像赵大爷这样的老兵，能笑着说出那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这辈子，值了。”
初冬的晨雾还没散尽，县医院门口的自行车就排起了长队，车把上挂着的布包、网兜晃来晃去，装着的都是陪诊家属给病人带的热水、干粮。李建军把“永久”自行车停在最靠边的位置，车后座早就加了层厚厚的棉垫——是兰英上周缝的，怕路上颠着，现在却觉得还不够软，又伸手按了按，才扶着兰英下来：“慢点，台阶有点滑。”
兰英最近总觉得累，早上起来还会犯恶心，吃不下东西。李建军本来想让她在家歇着，找公社卫生院的张医生来看看，可兰英总说“张医生忙，别麻烦人家”，直到昨天早上她蹲在灶房吐了，李建军才硬拉着她来县城医院检查。
“我没事，就是有点着凉，”兰英攥着李建军的手，指尖有点凉，“你看你，还特意跟台里请假，耽误节目咋办？”她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没睡醒的哑，却还在替他着想——上周省电台还来电话，说想让李建军去录个“农村特色种植”的专题，他为了陪她检查，特意把时间往后推了。
李建军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棉袄兜里——他的手总是热的，能把她的手捂得暖暖的。“节目哪有你重要，”他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惜，“要是真有事，我天天在家陪你，节目咱都能录。”
挂号窗口前的队不长，李建军很快就拿着号回来，牵着兰英往妇产科走。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医生写病历的钢笔声、偶尔传来的婴儿哭声，兰英的心跳慢慢快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李建军的袖子。
轮到兰英时，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说话很温和，让兰英躺在检查床上，又跟李建军说：“你在外面等会儿，很快就好。”
李建军站在门外，手在裤兜里攥得紧紧的，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却只听见模糊的说话声。他摸了摸兜里的玩具麦克风，指尖刚碰到塑料壳子，就隐约“听”到兰英的心声——满是期待又有点紧张：“要是真有宝宝了，建军肯定会高兴吧？以后家里就热闹了，还能给宝宝绣小衣服，教他听爸爸的节目……”
没一会儿，门开了，兰英走出来，脸上带着点红，眼睛亮晶晶的，手里攥着张检查单，没等李建军问，就小声说：“医生说……说我怀孕了，快两个月了。”
李建军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搪瓷杯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接过检查单，上面“妊娠约8周，胎心正常”的字样用蓝墨水写得清清楚楚，像烧红的烙铁似的烫着他的眼睛。他抬头看着兰英，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只是伸手把她紧紧搂进怀里，声音都发颤：“真……真的？我们有宝宝了？”
“嗯，”兰英靠在他怀里，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说，“医生说要好好休息，不能累着，还要多吃点有营养的。”
李建军赶紧擦干她的眼泪，又怕碰着她的肚子，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以后啥活都别干了，洗衣做饭我来，你就乖乖在家歇着，想吃啥我给你买，想喝啥我给你煮。”他说着就拉着兰英往医院外走，脚步都轻快了，却又刻意放慢，怕走快了颠着她，连自行车都推着，不肯让她坐：“咱慢慢走，不急，等会儿去国营饭店给你买红糖馒头，你上次说好吃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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