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电台的晨光带着点初冬的凉意，播音室窗台上的君子兰叶片上凝着层薄霜，李建军用软布轻轻擦着，动作比平时更轻——这是他收的十盆里开得最好的一盆，兰英说“摆播音室里，听节目时都能心情好”。刚擦完最后一片叶，导播老张就端着杯热豆浆走进来，杯壁上还挂着水珠：“小李，刚从门口早点摊买的，甜口的，你娘说你最近熬得狠，得多喝点热的。”
李建军接过豆浆，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口。自从节目加了时长，老张的热情就没断过——每天提前半小时来调试设备，帮着整理听众来信，连早点都想着给他带一份。他笑着道谢，刚要掀开杯盖，导播室的热线红灯突然亮了，老张赶紧跑过去接，没几秒就皱着眉招手：“小李，你过来听听，这老乡说的事有点不对劲。”
李建军放下豆浆走过去，听筒里传来个女人的声音，又轻又抖，像被冻得发颤的树叶：“李……李主播吗？我想问问……家里的鸡总不下蛋，是不是喂的粮食不对啊？”
这话听着是农业问题，可李建军握着兜里的玩具麦克风，指尖刚碰到塑料壳子，女人的心声就像冷雨似的砸进来，满是藏不住的恐惧：“他又打我了，昨天把我推到灶台上，胳膊都青了……我不敢说家暴，怕他听到了更狠地打我，只能借鸡的事打电话……孩子还在哭，我该咋办啊……”
李建军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听筒差点滑掉。他赶紧调整语气，放得又轻又缓，像跟邻居唠家常似的：“大姐，鸡不下蛋有好几种可能，是不是鸡舍太冷了？还是最近喂的糠太多，没掺玉米？你跟我说说，鸡舍在哪？白天能晒着太阳不？”他故意把话题往“家里环境”上引，想让她趁机透露更多信息。
女人沉默了几秒，声音更抖了：“鸡舍……在院子西头，晒不着太阳，他说占地方，不让往东边挪……我……我昨天给鸡喂了玉米，还是不下蛋。”她的心声里满是绝望：“我想跟他说鸡舍的事，其实是想让他别再打我……孩子才三岁，抱着我的腿哭，说‘爹别打娘’，他都不管……”
李建军“听”到“孩子”两个字，心里更急了，赶紧说：“大姐，鸡舍得晒太阳才行，不然鸡受了凉，不仅不下蛋，还容易生病。你家东边是不是有棵老槐树？我记得好多村里的鸡舍都搭在槐树下，又能晒太阳，又能遮雨。”他故意提“老槐树”——之前跑村子时，大多农户院子里都有老槐树，想让她顺着话茬说村子名字。
女人果然顿了顿，声音里多了点犹豫：“是……有棵老槐树，可他不让……他说我瞎折腾，还说……说再瞎折腾就把鸡杀了。”她的心声里藏着点试探：“他现在在堂屋抽烟，没注意我打电话……我能不能说村子名？会不会被他听出来？孩子还在哭，我怕他吓到孩子……”
“大姐，你别慌，”李建军赶紧给她吃定心丸，“要是他不同意挪鸡舍，你可以找村里的王婶或者妇联的人说说，她们都懂咋管鸡的事，也能帮你劝劝他。你家在哪个村啊？要是离得近，我播完节目可以去看看，帮你看看鸡舍的问题。”
这话像是给女人注了点勇气，她的声音终于大了点，却带着哭腔：“我……我在西河村，叫刘桂兰……鸡舍真的没问题吗？我……我就是怕他不高兴。”她的心声里满是哀求：“救救我，李主播，我快撑不住了……他说要是我敢跟外人说，就把我和孩子赶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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