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对臣子家眷，倒是体恤入微。连哪位夫人擅长酿酒、酿的什么酒都了如指掌，这份细致，当真令老臣……叹为观止。”
越王轻晃着酒杯，目光斜睨御座，言语中的挑衅意味如同毒蛇吐信。
这话一出，御座附近的几位宗亲重臣顿时屏息，气氛瞬间凝滞。
这话实在太毒，暗指帝王关注臣妻，有失体统。
忽然，襄王立刻“哈哈”地笑了一声，声音洪亮，带着他特有的爽朗，立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老五你这说的什么话！陛下乃天下之主，明察秋毫，体恤臣工，正是圣君所为！
裴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陛下在后方关怀其家小，使其无后顾之忧，此乃帝王仁心，驭下之道！你我当感佩圣心才是！”
他先是大义凛然地把越王的话顶了回去，扣上圣君仁心的大帽子，然后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真诚的懊恼和敬佩，看向帝王：
“陛下，您这一说，老臣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时日老臣那个不成器的远房亲戚，在乡下有眼无珠，冲撞的原来就是这位酿得一手‘梨香白’的裴夫人？
哎呀呀，老臣当时还只当是寻常纠纷，如今才知，他差点唐突了连陛下都赞誉有加的贤德之人！
真是该死！回头老臣定好好约束门人，再亲自备礼向裴夫人赔罪！
陛下英明，若非陛下今日提及，老臣还蒙在鼓里呢！”
夜宸渊端坐御座之上，将台下这番机锋尽收眼底。
他并未因越王的挑衅而动怒，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极淡的、莫测的笑意。
对于襄王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他也未置可否，只是目光深邃地扫过二人，最终落回裴家席位。
他无需动怒，臣子们的所有心思和算计，在他眼中都如同透明一般。
他本身，才是唯一的准则。
苏云莞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只能低下头，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小柿子被高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大人物吸引了，歪着小脑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朝上看。
咦，这怎么有些像四爷叔叔呢？
夜宸渊冷硬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其罕见的、堪称柔和的笑意。
朝下伸出手，声音是众人未见过的温和，打破了国宴的庄严肃穆：“小柿子，到朕这里来。”
满殿哗然！
陛下竟在国宴上召唤一个三岁稚童？！
有人低声嘀咕：“裴家那个……不是个小哑巴么？长得倒是玉雪可爱，可惜了……”
话音未落，只见高德禄，脸上堆满慈祥笑容，以一种与他年纪和身份极不相符的、近乎小跑的敏捷步伐，“噔噔噔”就小碎步冲下了高高的御阶！
高德禄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位小祖宗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儿！
他跑到小柿子面前，胖胖的身子努力弯下，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哄道：“哎哟，我的小小姐哟，陛下叫您呢，老奴抱您上去可好呀？”
那模样，就像街上拿着糖葫芦诱骗小孩儿的怪爷爷，只是他手里没糖，只有一脸的褶子笑成了菊花。
这极具反差的一幕，让所有熟知高德禄平日威严做派的大臣们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在御前说一不二、连后宫娘娘们都要给几分面子的高总管吗？！
小柿子认出了他，伸出小手。
高德禄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这软糯的一团抱进怀里，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总管生涯中最瞩目的一次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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