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沉默着。她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松本这一手，又狠又毒，几乎掐住了他们的命脉。
“必须找到假钞的源头，否则我们永远被动。”苏晚晴抬起眼，眼神坚定，“松本不可能凭空变出这么多逼真的假军票，一定有一个隐蔽的印制窝点。”
“已经派人去查了，但上海滩这么大，隐藏一个印刷厂太容易了。”霍霆深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赵参谋匆匆进来，递上一份密报：“督军，夫人，我们查到一点线索。最近有一批特殊的印刷纸张和油墨，通过法租界的一个贸易行，流入了一处位于公共租界和华人区交界地带的废弃货仓。那里守卫森严，很可疑。”
公共租界！那里势力错综复杂，霍霆深的势力不便直接进入搜查。
“我去。”苏晚晴忽然开口。
霍霆深猛地看向她：“你去？那里太危险！”
“正因为危险，才更不容易被怀疑。”苏晚晴冷静地分析，“我可以借口巡视慈善学堂，或者查看产业，带少量护卫靠近那里观察。松本的人不认识我，或者说不熟悉现在的我，比派士兵去更容易混进去查探。”
霍霆深死死盯着她，眼中充满了挣扎。他不想让她涉险，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时间不等人，每拖延一刻，督军府就离崩溃更近一步。
“我跟你一起去。”他最终沉声道。
“不行！”苏晚晴立刻反对，“你的目标太大，伤势也未愈，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相信我，我知道分寸。”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霍霆深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女人。她不再是需要他庇护的笼中鸟，而是能够与他并肩翱翔、甚至独当一面的鹰。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担忧、骄傲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他胸中激荡。
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苏晚晴，”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给我记住，活着回来。你要是敢出事，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眼中翻涌的浓烈情绪，却让苏晚晴的心狠狠一颤。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近乎偏执的占有，第一次，没有感到被禁锢的屈辱，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暖流，悄然滑过心田。
“我不会有事。”她轻轻挣开他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承诺的意味，“为了督军府，也为了……我自己。”
她转身，快步离开书房，去准备行装。
霍霆深独自站在空旷的书房里，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窗外夜色浓重，危机四伏，但他的心中，却因为那个毅然走入夜色的背影，而泛起了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烈焰滔天，方见真心。
苏晚晴，你究竟还要给我多少意外？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苏晚晴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裤，头发尽数塞进同色的帽子里，脸上刻意抹了些煤灰，看上去像个寻常人家帮工的女子。她只带了李振和另外两名身手最好、绝对可靠的亲卫，趁着浓重的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督军府。
根据赵参谋提供的线索，那个可疑的废弃货仓位于公共租界边缘，靠近一片鱼龙混杂的棚户区。这里巷道狭窄曲折，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酒和腐烂食物的混合气味。巡捕房的巡逻队很少深入此地，正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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