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和洋行？英国最大的洋行之一，与汇丰关系密切，但似乎……与松本商会也有些不清不楚的生意往来。
苏晚晴心中警铃微作。她不动声色地道：“史密斯先生过誉了。金融市场波动巨大，我一介女流，不敢妄加评论。”
“夫人谦虚了。”史密斯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诱惑，“如今时局，正是机会所在。若是夫人有兴趣，我们怡和洋行，很乐意与夫人……私下交流一些‘有趣’的信息。比如，近期外汇的某些……异常波动。”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跳。外汇异常波动？这背后是否与松本有关？他是在试探，还是真想提供信息？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霍霆深。他正与弗雷泽爵士交谈，目光却不时扫过她这边，眼神深邃难辨。
苏晚晴收回目光，对史密斯露出一个无懈可击却疏离的微笑：“史密斯先生的好意心领了。只是金融之事，关系重大，晚晴不敢擅专。若先生有合作意向，可与督军府相关部门接洽。”
她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他的“私下交流”。
史密斯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那真是太遗憾了。希望以后有机会与夫人深入交流。”他举了举杯，转身融入人群。
苏晚晴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这场舞会，果然不只是跳舞那么简单。每一个微笑，每一句寒暄，都可能暗藏机锋。
霍霆深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递给她一杯香槟。
“做得不错。”他低声说，目光扫过史密斯离开的方向，眼神微冷，“怡和的人，心思活络，与各方牵扯都深，不必与他们走得太近。”
“我明白。”苏晚晴接过酒杯，指尖冰凉。
霍霆深看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强撑着的侧脸，忽然道：“累了就回去。”
苏晚晴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他却没有看她，目光望向舞池中旋转的人群，语气平淡：“戏，演得差不多了。”
苏晚晴默然。原来在他眼中，这只是一场需要演完的戏。
回去的汽车上，两人并肩坐在后座，各自望着窗外的流光溢彩，沉默无言。
直到督军府的大门在望，霍霆深才再次开口，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史密斯提到的外汇波动，你怎么看？”
苏晚晴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恐怕……与松本脱不了干系。他明面上的动作被我们和英国人压制，可能会转向更隐蔽的经济手段。”
霍霆深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之前的教训还不够。”
他顿了顿，转向苏晚晴，黑暗中，他的目光锐利如刀：
“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硬仗。你……做好准备。”
苏晚晴迎上他的目光，心脏因他话语中隐含的信任（或者说，是利用？）而微微加速。
硬仗？
金融之战吗？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无论前路如何，我已无法回头，也无路可退。
这假面舞会结束了，但真正的较量，似乎才刚刚拉开帷幕。
英国领事馆舞会的香槟余味尚未完全散去，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如同阴云般悄然笼罩上海滩。
最初只是市面上一些不起眼的流言，关于几家与督军府关系密切的钱庄“周转不灵”、“库存空虚”。紧接着，几家外资银行，主要是日资背景的，开始小幅提高银元兑换外汇的汇率，并暗中收紧了对华商，尤其是与督军府有往来商号的信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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