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一瞬。接过这杯酒，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接受了他划定的新位置，意味着他们之间那种扭曲的关系进入了新的阶段。
可是，她能拒绝吗？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霍霆深的“敬酒”？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且……内心深处，那被她强行压抑的、一丝微弱的悸动，又是什么？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苏晚晴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杯酒。她的指尖与他的轻微触碰，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
霍霆深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他手臂绕过她的手臂，做出了一个交杯的姿势。
交杯酒！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通常是婚礼上夫妻喝的合卺酒！霍督军此举，寓意何为？！是要弥补当初强娶的仓促？还是宣告他与夫人之间，已非简单的占有与被占有？
苏晚晴也愣住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霍霆深，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持，以及那深处一丝难以捕捉的、近乎期待的光芒。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在所有人的屏息凝视中，苏晚晴闭上眼，仰头，将杯中那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如同火烧，一路灼烧到心底。
霍霆深同样一饮而尽，随即，他发出一声爽朗（在他身上极为罕见）的大笑，揽着苏晚晴腰身的手臂收紧，对着全场宣布：
“自今日起，夫人之言，便如我霍霆深之言！见她，如见我！”
满场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恭贺声。所有人都明白，从这一刻起，苏晚晴在督军府的地位，已彻底不同往日。
苏晚晴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震动和那不容忽视的体温，酒意混杂着复杂的情绪涌上头，让她脸颊绯红，眼神有些迷离。
她输了？还是赢了？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杯交杯酒，如同一个烙印，将她与这个霸道强势的男人，更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前路是深渊还是坦途，她已无法独自抉择。
霍霆深，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而我又该……如何自处？
宴会在一片喧嚣中落幕。而苏晚晴的心，却在这场名为“交杯”的仪式后，陷入了更深的迷惘与动荡。
宴会喧嚣的余烬如同飘散的烟灰，渐渐沉落在督军府寂静的夜色里。苏晚晴被霍霆深半揽在怀中，由他带着，一步步走回墨渊斋。她脚步有些虚浮，并非全因那杯烈酒，更多是源于内心巨大的震荡和那挥之不去的、被无数目光灼烧过的感觉。
他当众的宣告，那杯寓意深长的交杯酒，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她好不容易构筑起的心理防线冲击得七零八落。她不再是单纯的囚徒，也不再是临危受命的“代理”，而是被他亲手推上神坛、与他共享权柄的“霍夫人”。这身份的转变太过突然，太过猛烈，让她无所适从。
回到墨渊斋，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暧昧地勾勒着家具的轮廓，也模糊了霍霆深脸上的神情。
他松开了揽着她的手，却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站在她面前，沉默地凝视着她。那目光不再是宴会上的灼热宣告，而是变回了她熟悉的、带着审视与探究的深邃，只是今夜，这审视中似乎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她看不懂的、暗流汹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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