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深盯着她，仿佛在判断她话中的真伪。书房里一时寂静，只有座钟滴答作响。
良久，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责罚？你如今是稳住局面的‘功臣’，我若责罚你，岂非让底下人寒心？”
他话锋一转：“不过，有些规矩，不能破。从今日起，府内所有银钱支取，超过五百大洋，必须由我签字核准。所有人员调动，管事级以上，需经我同意。”
他在收回权力，或者说，是在给她的权力套上缰绳。
“是，晚晴明白。”苏晚晴顺从地应下。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
然而，霍霆深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微微一愣。
“内务琐事，依旧由你统管。遇有难处，可来报我。”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补充道，“你病体未愈，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保重身体要紧。”
最后这句话，语气依旧算不上温和，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苏晚晴有些琢磨不透。是关心？还是不希望她这个“工具”过早损耗？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思绪：“谢督军体恤。”
“还有，”霍霆深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冰冷的金属镇纸，“过几日，我会在府中设宴，正式酬谢这段时间支撑局面的各方人士。你是督军府的女主人，届时，需与我一同出席。”
不是商议，是通知。他要将她重新推回公众视野，以“霍夫人”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这既是确立她的地位，也是向所有人宣告，他对她的“所有权”并未因她的“能干”而有丝毫动摇。
“是。”苏晚晴再次应下。
谈话似乎到此结束。苏晚晴起身告退。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霍霆深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近乎随意的语气，却让她脚步瞬间停滞。
“你之前派去北边搜寻的人，可以撤回来了。”
苏晚晴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她私下派人的事！李振？还是福叔？或者，他还有她不知道的眼线？
霍霆深没有看她，目光落在窗外，侧脸线条冷硬：“我既然能回来，就不会留下任何首尾让人拿捏。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行动。”
他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也透露出一个信息——他的回归，并非侥幸，他早已布好了后路，甚至可能……连遇伏受伤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一股寒意顺着苏晚晴的脊椎爬升。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更加深沉可怕。
“是。”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声应道，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走出书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苏晚晴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霍霆深的回归，带来了秩序，也带来了更沉重的束缚和更莫测的危机。他给了她有限的权力，一丝难以辨明的“关切”，却也收紧了缰绳，警告她不要越界。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但是，霍霆深，你或许能掌控一切，却无法再让我变回那个只会瑟瑟发抖、任你摆布的金丝雀了。
这场博弈，还在继续。而我，已经学会了在你的规则里，为自己争取呼吸的空间。
她抬起头，迎着阳光，微微眯起了眼。前路依旧艰险，但她心中的那点星火，并未熄灭，反而在压力的锻造下，变得更加凝实。
督军府的宴会，时隔数月再次举办，其意义却与上一次截然不同。上一次，是苏晚晴作为“笼中雀”的初次登场，是霍霆深单方面的宣告主权。而这一次，是庆功，是立威，更是对内外宣告督军府渡过危机、重归稳定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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