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这些事件，发生的时机如此巧合，手段如此卑劣而针对，矛头直指失去主宰的督军府，指向正在病中挣扎的苏晚晴。
“夫人……夫人您快醒醒啊……”彩珠看着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的苏晚晴，急得直掉眼泪。
李振和福叔守在门外，面色铁青。他们尝试调动力量反击，但对方隐藏在暗处，行动狡诈，且似乎能量巨大，一时竟有些束手束脚。更重要的是，许多命令需要苏晚晴的首肯或印信才能生效，她这一病，整个督军府的决策中枢几乎陷入半瘫痪状态。
“不能再等下去了！”李振握紧了拳，“必须立刻请西医！夫人的病耽误不得！”
福叔苍老的脸上满是挣扎：“可是……夫人昏迷前再三叮嘱，不能走漏消息……”
“现在外面已经闹翻天了！夫人病重的消息还能瞒多久？”李振低吼，“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这督军府才是真的完了！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就在李振准备强行去请医生时，床榻上，苏晚晴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水……”
彩珠惊喜交加，连忙扶起她，小心翼翼地喂了几口温水。
苏晚晴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许久才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李振和福叔焦灼而疲惫的脸，以及彩珠红肿的眼睛。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外面……出什么事了？”
李振连忙将报馆被砸、商号受扰、码头哗变等事，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遍。
每听一句，苏晚晴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但她的眼神，却如同被擦去的蒙尘的利剑，一点点重新亮起锐利的光芒。病魔可以摧毁她的身体，却无法磨灭她已然淬炼成钢的意志。
“是松本……和霍凌云……”她断断续续地说，语气却异常肯定，“他们在逼我……在我死之前……搞垮督军府……”
她深吸一口气，那动作牵动了胸腔，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彩珠连忙为她抚背。咳声稍止，她看向李振，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振……你亲自去……拿着我的名帖……去见英国领事……弗雷泽爵士……”
她喘息着，一字一句地交代：“告诉他……松本商会……意图破坏上海商业稳定……威胁各国利益……请他……以维护租界安全为由……向日本领事馆……提出……严正关切……”
驱狼吞虎！利用列强之间的矛盾来制衡松本！这是险招，但也是目前唯一能快速给松本施加外部压力的办法！
“福叔……”她又转向老管家，“去……联系那几家被骚扰的商号东家……告诉他们……督军府……不会倒……他们的损失……府里一力承担……让他们……稳住……另外，从我的私账……不，从府库支取银元……安抚报馆和码头受伤的弟兄……”
她在病榻上，气息奄奄，却依然条理清晰地下达着一条条指令，试图稳住这风雨飘摇的局面。
李振和福叔看着她苍白如纸却目光坚定的脸，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需要何等强大的精神，才能在如此病弱的躯体里，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
“夫人，您的身体……”福叔老泪纵横。
“死不了……”苏晚晴扯出一个虚弱的、却带着狠劲的笑容，“他们……想看我死……我偏要……活得比他们都长……”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积蓄着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
“去办事吧……让我……休息一会……”
李振和福叔躬身退下，轻轻带上房门。
房间里重归寂静，只有苏晚晴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她知道自己是在透支生命，但她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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