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铁证！”王正梗着脖子道。
“铁证？”苏慕烟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挨个扫过在场所有官员的脸。
她站起身，绕着石桌缓缓踱步，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针。
“你们谁检查过，那根插销的内侧，有没有被细线勾过的划痕？”
“你们谁凑近看过，那张积灰的蜘蛛网，是真的，还是被人用一根沾了胶的树枝，从外面小心翼翼粘上去的？”
“你们谁想过，只需要一根足够长的针，一根浸过油的细线，就能在关上窗后，从外面把插销重新拨回原位？”
“你们谁，去敲开过书房的地板，检查过下面是不是有不属于这个房间的脚印或者泥土？”
“你们……”苏慕烟停在王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连最基本的现场二次排查都没做，就凭一个蜘蛛网，断定这是一桩密室悬案。王少卿，你管这个，叫‘死局’？”
整个清秋院，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一颗铜钱从钱堆上滚落，“叮”的一声，清脆得刺耳。
王正和他的一众下属，全都像被天雷劈中了，呆立当场。他们张着嘴，瞪着眼，脑子里嗡嗡作响。
王妃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们脸上。那些他们闻所未闻的查案手法，那些他们从未想过的可能性，从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竟是那么地理所当然，又那么地……颠覆。
“你……你……”王正指着苏慕烟，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什么？”苏慕烟重新坐回椅子上，将那本破烂卷宗随手丢到一旁，“现在，我有几个问题，需要王少卿如实回答。”
王正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竟像个被夫子训话的学童。
“周显的尸体，埋在何处？”
“城……城西祖坟。”
“下葬多久了？”
“已……已过百日。”
“很好，还来得及。”苏慕烟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吩咐，“阿力，去准备铁锹、稿子，再备上几桶烈酒和石灰。小桃，去厨房，把那把最锋利的剔骨刀拿来，用烈酒反复擦洗消毒。”
剔骨刀？
众人听得头皮一麻，齐齐打了个哆嗦。
苏慕烟没理会他们惊恐的目光，最后看向面如死灰的王正，下达了命令。
“王少卿，立刻备车，带上你的人。”
她站起身，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
“我们去开棺。”
“让死人，亲口告诉我，凶手是谁。”
城西周家祖坟，愁云惨淡。
十几座坟茔错落立在荒草坡上，风一过，坟头的纸钱灰烬便打着旋儿，糊人满脸。
大理寺少卿王正，和他手下那群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官员，此刻个个缩着脖子，离那座新修的坟包远远的。一个个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也不知是在拜鬼神，还是在骂今天出门冲撞了哪路太岁。
“王妃……时辰不早了，阴气重。”王正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硬着头皮凑上前，“这……这光天化日之下掘人祖坟，有伤天和，传出去，于王府声名有碍啊……”
苏慕烟正蹲在坟前，用一根枯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比划着什么。她闻言，头也不抬。
“是传出去说靖王妃为查悬案，不惜开棺验尸，还大理寺一个清白。还是传出去说大理寺束手无策，反倒要一个妇道人家刨坟掘墓，才能替死者伸冤？”
“你……”王正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愣是被噎得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身后一个年轻官员忍不住小声嘀咕：“闻所未闻，简直荒唐！女子验尸，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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