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一个字，差点把刘公公那口气给撅回去。他脸皮一僵，到底不敢在靖王府发作，只能憋着火，展开圣旨，用一种九曲十八弯的调子念了起来。
圣旨不长，意思很简单：皇恩浩荡，特准靖王妃苏氏协同大理寺，重审户部侍郎周显一案，钦此。
“王妃，接旨吧。”刘公公把圣旨往前一递，眼角眉梢全是看好戏的轻蔑。一个女人家，还想审问朝廷大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小桃，接着。”苏慕烟头都没回。
小桃赶紧丢下抹布，在身上擦了擦手，小跑过来，像捧着块烫手山芋似的，把那卷圣旨紧紧抱在怀里。
刘公公胸口一堵，正要说两句规矩，苏慕烟却忽然转头看他，认真地问：“公公，这案子要是破了，那悬赏的黄金千两，是直接送到我这儿，还是我得自己去户部领？流程麻烦吗？”
刘公公：“……”
他看着苏慕烟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忽然觉得，这位靖王妃，怕不是个疯子。
送走魂不守舍的刘公公，清秋院刚清静了没半个时辰，另一波不速之客，便黑着脸找上了门。
来人是大理寺少卿王正，一个年近五十，法令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的小老头。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大理寺官员，个个垂头丧气，脸上写满了“我是被迫的，我不情愿”。
他们抱着一摞摞快发霉的卷宗，抬着几个落满灰的证物箱，一进院门，就被这满地的铜钱给震在了原地，集体石化。
“靖……靖王妃，”王正的嘴唇哆嗦着，指着这满院的金光灿灿，“朝廷命案，事关国体，您……您就在这儿审案？”
“有问题？”苏慕烟从她的骨骼图上抬起头，眼神平静，“我觉得挺好，光线足，空气好，还能听个响儿，提神醒脑。”
说着，她还指了指旁边小桃刚码好的一摞铜钱。
王正一张老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他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官员立刻上前，将卷宗和证物“砰”地一声全堆在石桌上，灰尘四起，那动静，跟砸场子没什么两样。
“王妃既有圣旨在手，我等自当遵从。只是丑话说在前面，”王正捋着胡须，一脸的傲慢，“周显一案，我大理寺三堂会审，查了整整三个月，所有线索都断了。此案，是死局！”
“是吗？”苏慕烟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卷宗，翻开。
她翻看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手指划过纸面，发出“哗哗”的轻响。王正等人看着她这副样子，眼中的鄙夷更浓了。装模作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妇道人家，她看得懂什么？
“王妃若只是想瞧个热闹，下官可以给您讲解一二。但若想从这里面找出新线索，无异于痴人说梦！”
苏慕烟没理他。忽然，她的手指停在了一张画得歪七扭八的现场勘验图上。
“王少卿。”
“王妃有何指教？”
“卷宗上说，死者周显身高七尺二寸，对吗？”
“正是。”
“那为何，这图上画的血迹喷溅形态，最高点离地不足三尺，且呈发散状下坠？”苏慕烟的指尖，在图上一个模糊的血点上轻轻一点，“一个站着的大活人，被人一刀捅穿心脏，血会往他自己膝盖上喷？”
王正的脸色一滞：“这……许是画师笔误。”
“笔误？”苏慕烟轻笑一声，又翻过一页，“那这个呢？卷宗记载，书房门窗紧闭，窗户的插销从内部锁死，窗台的蜘蛛网上积着灰，故而断定，凶手不可能从窗户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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