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些如临大敌的禁军，还有他们手中那副为江洋大盗准备的沉重镣铐，忽然问了一句：“这链子，洗干净了吗？”
押解她的禁军统领，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愣，心底莫名窜起一股寒气。
天牢。
阴暗，潮湿，空气里弥漫着稻草腐烂和血腥的霉味。
苏慕烟被一副镣铐锁在墙上，长发散乱，囚衣上沾着污泥。
在所有人看来，她这次必死无疑。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袭白衣的林婉儿提着食盒，如同不染尘埃的仙子，缓缓走进来。
她屏退狱卒，将一碗白米饭，轻蔑地放在苏慕烟面前的地上。
“姐姐，这是妹妹为你准备的断头饭。”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淬了毒的蜜糖。
“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会日日给绝哥哥做他最爱喝的莲子羹，直到他彻底忘了，这世上曾有过一个你。”
那张美丽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
萧绝得知消息时，正在书房擦拭他的佩剑。
“哐当。”
那把饮血无数的宝剑，第一次从他手中滑落。
他不信。
本能地不信。
那个女人，狡猾如狐，狠辣如狼，却唯独不像一个会背叛家国的叛徒。一个叛徒，怎么会费尽心机去查太子遇刺案？
可人证物证，环环相扣，完美得找不到一丝破绽。
他心中那份疑虑，反而更深了。
挣扎撕扯着他的理智。
最终，他扔下剑，大步流星，冲向了皇宫深处，那座有去无回的天牢。
牢房内，火把的光明明灭灭。
萧绝看着那个被铁链锁住，狼狈不堪，却依旧将背脊挺得笔直的女人，压了一路的火气轰然爆发。
“你究竟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苦。
“为何要背叛大燕？”
苏慕烟缓缓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波澜，也没有委屈。
她没有辩解一个字。
反而，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
“王爷，”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信吗？”
萧绝的拳头狠狠砸在牢门的铁栏上，震得铁链哗哗作响。
“我只信证据！”
“证据？”
苏慕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轻轻笑了一声。
她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萧绝的耳中。
“那不如，王爷去找个格物的高手，仔细验一验那几封信。”
“看看那信纸的墨迹与纤维里，是不是沾着一种，用硝石与硫磺反复提炼后，才能生成的，极其微量的白色晶体粉末。”
萧绝的瞳孔，猛地一缩。
苏慕烟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他看不懂，却让他心惊的光。
“那种东西，这个时代，根本就不存在。”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萧绝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死死盯着苏慕烟，这个女人，在这种时候，绝不会用这种匪夷所思的谎言来骗他。
他决定，赌一次。
用他的全部，去赌这个女人的清白。
萧绝猛地转身，大步离开天牢，背影决绝。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黑暗中的苏慕烟，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林婉儿，你以为你赢了？
你不知道，你精心设计的这出戏，从你动念的那一刻起，执笔的人，就是我。
这个深渊，是我为你挖的。
欢迎，跳下来。
天牢的阴冷，顺着萧绝的脊梁骨，一路爬进心里。
他从那座有去无回的黑暗囚笼中走出，身后沉重的铁门缓缓关闭，隔绝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却隔不断她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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