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一种新的声音响起。不再是混乱的嘶鸣，而是…一种奇特的、带有某种诡异韵律的哼唱。调子古老、空茫，仿佛来自星辰诞生之前的海底，每一个音符都敲打在人类理智最脆弱的边缘。
哼唱声中，曹朔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一只手。他那布满侵蚀痕迹的手指，颤抖着，坚定不移地指向了一个方向——并非他们原定计划中绕行丘陵前往雅州的大致方向，而是更深地偏向东北，深入那片地图上标注为能量反应极高、极度危险的枯竭谷地。
“那…那边…”曹朔的嘴唇翕动，声音与那哼唱诡异地重叠在一起，“…摇篮…在呼唤…必须…回去…”
“摇篮？”夏昼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词在α-09项目日志中出现过！是那个维持“通道”或者说抑制那个“存在”的系统？
“他指的是‘羲和’？”司国栋喘着粗气问道，脸上写满了惊疑，“方向不对！云栖市在西边！”
“不…”莫川悦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骇然的光芒，“他指的不是地理上的研究所！是那个‘项目’！是α-09本身！他被项目源头吸引了，像铁屑被磁铁吸住一样！他说的‘回去’，是回到那个‘通道’去！”
这个可能性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曹朔正在被同化，他的变异方向，竟然是朝着灾难的源头，朝着那个吞噬了一切的可怖存在而去！
“不能去那边！”许柒柒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和极致的恐惧，“那边肯定是死路！他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
“但我们原定的路线…”江未言看向车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扭曲地貌，“…真的能走通吗？没有指引，我们可能下一秒就撞进另一个陷阱或者能量风暴里！”
确实，没有曹朔那近乎“危险预知”般的低语指引，他们在这片高度污染、地形剧变的区域里寸步难行。
夏昼死死盯着曹朔那只固执地指向枯竭谷地的手，又透过后视镜看到同伴们脸上交织的恐惧、绝望和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
拯救曹朔，是他们此刻维系团队不彻底崩溃的唯一纽带。
而“抑制协议”，是他们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α-09项目的日志提到过“抑制协议”，如果它真的存在，最可能在哪里？就在项目核心所在地！那个被称为“摇篮”的地方！
曹朔被吸引的方向，虽然极端危险，却可能恰恰是唯一可能找到生路的方向。
这是一个绝望的悖论。向着已知最恐怖的危险前进，只为换取一丝渺茫的拯救可能。
夏昼深吸了一口充满腐败能量的空气，感到肺部一阵刺痛。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
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卷起暗红色的菌斑和尘土，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不再试图绕行，而是径直冲向了曹朔手指所向——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仿佛巨兽张开漆黑大口的枯竭谷地。
“老师！”司凯惊愕地看向他。
“没有别的路了。”夏昼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要么一起在荒野里迷失死亡，要么就去‘摇篮’里赌一把。赌‘抑制协议’真的存在，赌我们能在他彻底变成……‘那个’之前，找到它。”
他的目光扫过车内每一张惊恐或决然的脸。
“抓紧了。前面的路，恐怕不再是路了。”
车辆加速，义无反顾地扎进了更深沉的、被低语和哼唱指引的黑暗之中。那哼唱的诡异旋律，仿佛成了他们奔赴地狱的挽歌，又或是…唯一的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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