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秋雨连绵的深夜，当他冲击一条关隘连续失败了十几次，被震得口鼻溢血后，他颓然地倒在床上，看着窗外那被雨水打湿的漆黑的夜。他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他这样不计代价地修行一年，除了让自己的呼吸绵长了一些，身体恢复快了一些之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传说中的力量。他依旧是一个会被地痞一刀捅死、会被悬崖摔死的凡人。或许，孙医师说的是对的，他的资质本就平庸至极，就算侥幸得到了一丝机缘，也不过是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徒劳地浪费着生命。
那种发自内心的疲惫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那一夜，他没有再继续修炼，就那么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听了一夜的雨声。直到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进他那简陋的房间，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都映照得清晰可见时，沈凡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走到院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雨后带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他不知道这条路最终能通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最终能走多远，但他想起了那个血色的黄昏，想起了父母倒在血泊中那不甘的眼神。他只是知道，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来，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重新走回房间。当夜幕再次降临时，他再一次盘膝坐下，将意识沉入了玉坠之中。他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平静。
冬日再次来临，流云集又一次被皑皑的白雪覆盖。距离孙医师去世，已经过去了一年。这一年的三百六十五个夜晚，除了那一个雨夜，沈凡从未间断过他的苦修。
今夜，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寒风呼啸着拍打着回春堂的门窗，发出“呜呜”的如同鬼哭般的声响。房间里，沈凡盘膝而坐，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他的体内，那股由一丝丝灵气汇聚而成的“溪流”，已经壮大成了一条虽然依旧不大，但却奔流不息的“小河”。此刻，这条“小河”正在他的引导下，沿着那十一条已经被他用血汗和毅力彻底凿穿的经脉，进行着最后一次的循环。
当灵气流过最后一条足厥阴肝经的最后一个穴位时，沈凡的心神提升到了极致。《长春诀》上说，周天功成，引气归元。这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他用意念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股完成了完整周天循环的灵气，朝着他小腹下方那片虚无的区域缓缓沉去，那里便是丹田。
起初，那股灵气似乎有些抗拒，它习惯了在经脉中奔流不息，不愿沉入那片未知的、死寂的“深潭”。沈凡并不急躁，他用自己那早已被磨砺得坚韧无比的意念，一遍又一遍地温柔地包裹着、安抚着、引导着。终于，那股奔腾的灵气渐渐平息了下来，在沈凡的意念牵引下，它化作一缕柔和的青烟，缓缓地沉入了那片黑暗的、虚无的丹田之中。
就在那缕青烟沉入丹田的瞬间，它没有消散，而是缓缓地凝聚，最终化作了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比星光还要微弱的青色气流。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沈凡那空空如也的丹田中央，仿佛是混沌之中诞生的第一缕生机。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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