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2709916" ["articleid"]=> string(7) "6131817" ["chaptername"]=> string(7) "第7章" ["content"]=> string(8674) "

陈夏走在了前面。

身后,是父亲那沉重如山的沉默。

陈金华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训狗?

他妈的,那条瘦了吧唧的黑狗,怎么跟成了精似的?

还有,刚才那些个判断陷阱的法子,是哪个老猎人教给他的?

那都是压箱底的真本事,没个十年八年的经验,连门都摸不到!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张老脸,拉不下来。

更重要的是,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

脚下的路,每一步都可能踩着未知的凶险。

他活了快五十岁,第一次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别人手上。

还是交给了自己那个一向瞧不上的闷葫芦儿子。

这种感觉,憋屈,又诡异。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黑豹不紧不慢地跑在最前面,像一个沉默的向导。

在陈夏的感知世界里,黑豹就是他延伸出去的雷达。

风声,草木味,泥土的湿度,远处动物的叫声……

所有信息都汇聚成一张实时更新的立体地图,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种感觉,就像在玩一款开了全图挂的沉浸式游戏。

而这个游戏,赌的是命。

他们没有再遇到陷阱。

但通过黑豹的嗅觉,陈夏至少“闻”到了三拨不同的野兽留下的痕迹。

一窝刚迁徙走的山鼠,气味还很新鲜。

一只孤零零的狐狸,在半小时前,从他们左侧的山坡上溜了过去,空气里还残留着它那股独特的骚味。

甚至还有一头小野猪,慌不择路地从这条小路上跑过,留下了凌乱的蹄印和粪便。

陈夏没有出声。

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目标。

就这么艰难地跋涉了将近两个小时,天色已经从深黑变成了鱼肚白。

呼啸的山风吹得人脸颊生疼。

终于,在绕过一大片乱石坡后,黑豹停下了脚步。

它压低身体,喉咙里发出极细微的呜咽声,尾巴夹得紧紧的。

到了。

陈夏的脑海中,接收到了黑豹传来的,混杂着兴奋和畏惧的念头。

他们成功绕到了南山坳的南侧,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上。

这里,正是陈夏计划中的下风口!

狂风从他们身后,刮向山坳的深处,能将他们的气味和声音,带到最远的地方,完美地隐藏了自己。

陈夏蹲下身,轻轻拍了拍黑豹的脑袋,示意它趴下别动。

然后,他将自己的感知,完全沉浸到了黑豹的视野之中。

嗡!

眼前的世界,瞬间拉近!

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视网膜极限的清晰!

黑豹的眼睛,就像一架高倍望远镜,精准地锁定了下方。

山坳里的树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陈夏耐心地,一寸一寸地扫视着。

很快,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下方一处被几块巨大岩石和茂密灌木丛遮挡的陡坡下。

那里,有一个天然的凹陷。

找到了!

陈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那凹陷的避风处,一团巨大的黑影,正安静地趴在那里。

那是一头野猪!

一头体型巨大的公野猪!

它的个头,比村里养的最大的老母猪还要大上一圈!

黑色的鬃毛,像是钢针一样根根倒竖。

最骇人的,是它嘴角边那两根暴露在空气中的、微微上翘的獠牙!

那獠牙,又粗又长,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森白的冷光,像两把锋利的匕首。

这畜生,正趴在凹陷里闭目养神,完美地避开了肆虐的狂风,身体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着。

而它趴卧的位置,正对着北边那条唯一的通路。

任何从北边下来的人或动物,都会被它尽收眼底!

陈夏慢慢地,慢慢地收回了与黑豹的链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压低身体,用手肘碰了碰身后的父亲。

陈金华立刻会意,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陈夏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指了指下方那个被岩石和灌木遮挡的方向。

陈金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他没有立刻探头,而是像一头老辣的野猫,手脚并用,悄无声息地往前挪动了半米。

他拨开一丛被霜打过的茂密枝叶,眯起眼睛,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陈金华的瞳孔,猛地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那个位置!

那个畜生趴着的位置!

不正是狩猎队原定计划里,从北坡下来后必定会经过的地方吗?!

而且那个陡坡,因为角度问题,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视野死角!

从上面下来,不走到跟前,根本不可能发现下面藏着东西!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陈金华的脑子!

他瞬间就想通了所有关窍!

如果……

如果今天,他们按照原计划,一行十几个人,扛着武器,骂骂咧咧地从北坡下来……

他们会处在上风口!

人的气味,说话的声音,早就被风送到了那头畜生的鼻子里!

他们会处在下坡!

立足不稳,重心难控,根本发不上力!

而这头畜生,则以逸待劳,从下往上,对着一群毫无防备的活靶子,发起最致命的冲锋!

那两根匕首般的獠牙,能轻易地豁开任何人的大腿和肚子!

那将不是一场狩猎!

那他妈的,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靠山屯狩猎队,今天,会全军覆没!

嘶——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陈金华的尾椎骨,瞬间炸开,直冲天灵盖!

冷汗,“唰”地一下,就浸透了他整个后背的棉袄!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发麻。

这是他这辈子,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不是因为与野兽的殊死搏斗,而是因为自己那套引以为傲的“经验”。

那份固执的自信,差一点,就亲手将自己和十几个兄弟,送进了鬼门关!

他猛地转过头。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身旁的儿子。

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愤怒、怀疑和不屑。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是劫后余生的后怕,是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

他看见,陈夏的表情依旧平静。

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半分邀功的得意,只是专注地盯着下方,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份沉稳,那份冷静,看得陈金华心头发颤。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但他问不出口。

因为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活下来了。

重要的是,他这个老猎王,被自己瞧不起的儿子,按在地上,用事实,狠狠地扇了两个大逼兜。

脸,火辣辣地疼。

但心里,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庆幸。

危机被证实了。

那个几乎能团灭整个狩猎队的死局,被他儿子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提前破解了。

可是……

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陈金华再次看向山坳下的那头巨型公猪,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畜生盘踞的地方,三面是陡峭的岩壁,唯一的出口,就是它正对着的北坡。

他们现在所处的南坡,虽然是下风口,但同样是陡坡,根本无法作为攻击阵地。

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绝地。

那头猪,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蹲在堡垒里的重炮手。

怎么打?

用他那把老猎枪吗?

隔着这么远,风又这么大,一枪下去,能不能打穿那身厚皮都是个问题。

一旦不能一枪毙命,惊了这畜生,它要是发了狂,今天谁也别想活着下山!

这,成了一个新的死局!

山风依旧在鬼哭狼嚎。

陈金华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陈夏,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陈金华的耳边轰然炸响。

“爸,我们得把它……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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