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涧的厮杀持续到天光微熹。
在江黎精准的指挥和谢时韫不要命的冲杀下，残存的部队终于从东南角撕开一道血路，突围而出。
朝阳升起，将峡谷内的惨状照得清晰无比。
断箭折戟遍地，鲜血浸透了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
江黎坐在一块大石上，脸色苍白如纸。
肩头的箭簇已被取出，但鲜血仍不断渗出。
她拒绝了军医让她休息的请求，目光冷冽地扫过在场每一个将领。
“此番行军，路线、时间、兵力部署，只有我们八人知晓。”
“北戎人却能提前设伏，火力精准地布置在我们的必经之路和‘薄弱点’上。”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江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逐一从他们脸上刮过。
可一片死寂。
只有伤兵的呻吟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不是我们！将军！我等追随您出生入死，岂会做这等叛国之事！”
“是啊将军！定是哪里出了纰漏！”
“或许……或许是北戎人自己探知的？”
“自己探知？”江黎冷笑一声，“连我们自己都是三日前才最终确定的路线，他们如何能探知得如此精准？！”
就在这时，几名士兵押着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北戎将领走了过来。
“将军，抓到个活的！”
江黎走到那北戎人面前，用手抬起他的下巴，冷冷开口：
“说，谁告诉你们我们的行军路线？”
那人啐出一口血沫，狞笑着不肯开口。
江黎也不急，直接下令：“撬开他的嘴。”
刑罚很快让硬汉变成了软泥。
那北戎人瘫在地上，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交代：
“是……是一个中原女人……画的图……说你们就在山石涧不远处安营扎寨……如果进攻，一定会从那里……”
中原女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射向脸色死灰的谢时韫！
江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封的杀意。
她甚至没有再看谢时韫一眼，直接对亲兵下令：
“传令！立刻封锁大营及周边百里所有通道！严查所有可疑人员，特别是三日来所有离营、以及与外界有过接触者！重点排查押送沈晚宁回京的那一队人马！”
命令一下，整个残军营地瞬间如同被投入冰水，又瞬间沸腾起来。
愤怒、震惊、后怕的情绪在士兵中间蔓延。
“是那个女人！”
“竟然是那个姓沈的婊子！”
“她竟然通敌卖国！”
议论声中，谢时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是对着江黎，而是对着那些死里逃生、却失去同袍的士兵们。
他双手死死抠进泥土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呜咽。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不是因为自己的前程，而是因为他那愚蠢的、可笑的“情之所钟”，引狼入室，害死了这么多忠勇的将士。
更差点……差点害死了他如今才明白早已刻入骨血的人。
江黎走过他身边，脚步未停，只在擦肩而过时，留下了一句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却重逾千斤的话：
“谢时韫，这些将士的血，有一半，要算在你头上。”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01441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