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2700478" ["articleid"]=> string(7) "6130744" ["chaptername"]=> string(8) "第18章" ["content"]=> string(4943) "
营地的夜晚,是被篝火、星空和疲惫却满足的鼾声填满的。
身体酸疼得像散了架,但精神却异常清明。
躺在睡袋里,能听到屋外风吹过草甸的呜咽,还有远处不知名动物的低鸣。
属于城市的那层坚硬外壳,在这原始的自然声响里,悄然剥落。
第二天,队伍继续向禾木深处进发。
路程比前一天更具挑战,频繁的上下坡,需要手脚并用的碎石路段。
汗水一次次湿透衣背,又被山风吹干。
肺部的灼热感和肌肉的酸痛如影随形。
但我没有再停下。
我学着沈锐的样子,调整呼吸节奏,寻找最省力的步伐,将注意力放在眼前一步之遥的风景上——岩石的纹理,倔强生长在石缝里的紫色小花,掠过天际的苍鹰。
每当疲惫达到临界点,想要放弃时,脑海里就会闪过雪山上那个被抛弃的、濒死的自己。
然后,咬咬牙,又能再多走一步。
沈锐依旧走在队伍中后段,沉默地履行着领队的职责。
他很少主动说话,但总能在有人需要帮助时,恰到好处地出现。
递上一根登山杖,拉一把滑倒的队友,或者只是用一个眼神肯定你选择的路径。
他的存在,像山本身一样,沉默,可靠。
中午休息时,我们坐在一处高坡上,脚下是层林尽染的辽阔山谷。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将每个人的脸都晒得发红。
我拧开水壶,小口喝着水。
沈锐坐在离我不远的石头上,拿着地图和另一个领队低声讨论着什么。
忽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我身上。
隔着一小段距离,隔着明媚晃眼的阳光。
我们对视了大约两三秒。
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他的眼神很深,像他勘测过的那些无人峡谷,带着一种平静的、洞察一切的力量。没有探寻,没有怜悯,没有男女之间那种暧昧的拉丝。
只是一种……确认。
确认我还在,确认我跟得上,确认我状态尚可。
然后,他几不可察地对我点了点头,便重新低下头,看向手中的地图。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只是领队对队员一次寻常的巡查。
我的心跳,却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不是因为悸动,更像是一种……被看见、被认可的共鸣。
下午的路程,脚步莫名轻快了些。
傍晚,我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核心区域——被金黄白桦林和潺潺河水环绕的禾木村。
木屋炊烟袅袅,牧人骑着马慢悠悠走过,时间在这里仿佛放缓了流速。
安排好住宿,自由活动。
我沿着村边的小河慢慢走着,河水是碧绿色的,冰冷刺骨,冲刷着圆润的鹅卵石。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停下脚步,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风吹乱了头发,脸颊被晒得有些脱皮,眼神却异常清亮,带着一种久违的、坚韧的光。
和几个月前那个躺在医院病床上,眼神死寂的江夏,判若两人。
身后传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我没有回头。
脚步声在我身旁停下。
沈锐没有说话,只是和我一样,看着流淌的河水,看着河对岸那片在夕阳下燃烧般的白桦林。
过了很久,久到天空的颜色开始从橘红向靛蓝过渡。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融在流水声里,几乎听不真切。
“能重新站在这里,”他说,“是你自己够强。”
我怔住,转头看他。
他依旧看着前方,侧脸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硬朗。
“我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伸了把手。
仅此而已。
我看着他,心里那片被冰雪覆盖过的荒原,仿佛有暖流涌过,冰层碎裂,万物复苏。
是啊。
是我自己,一步一步,从那个雪山上爬了下来。
是我自己,熬过了病房里心死的日夜。
是我自己,选择了踏上这条徒步路线。
也是我自己,咬着牙,走到了这里。
他救了我的命。
但活下来,并且决定好好活下去的,是我自己。
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片灿烂到极致的秋色,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河水清甜和木头芬芳的空气。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我们并肩站在河边,看着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脊之后,星辰渐次亮起。
河水奔流不息,向前,向前。
永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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