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地铁尸潮
（1） 深渊回响
重庆的下水道，是文明的肠道，淤积着旧日世界的残渣与腐臭。黑暗在这里并非虚无，而是拥有了粘稠的质感和重量，压迫着每一个闯入者的神经。
林悦半蹲在齐膝深、泛着油光的污水中，冰冷的寒意透过特种作战服的纤维，顽固地渗透进来。
头盔上的射灯是她唯一信赖的伙伴，光柱切开前方的混沌，在布满滑腻苔藓和蜿蜒不明粘液的混凝土壁上跳动，映出身后几张同样写满疲惫与警惕的脸。
空气是凝固的毒药，混合着铁锈、霉烂、以及一种更深层、更令人作呕的——蛋白质缓慢腐败的甜腥气。
这里是曾经的轨道交通六号线某段废弃区间，在“大崩塌”后，与迷宫般的防空洞、坍塌的地下商城、锈蚀的市政管道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黑暗、能吞噬光与希望的巨大迷宫。
对“磐石”基地的幸存者而言，这里是躲避地上那些“影行者”和“嚎叫者”的最后屏障，也是寻找赖以生存的药品、电池、可用金属的险恶猎场。
每一次深入，都是一次与死神的赌博。
林悦抬起握拳的右手，动作干脆利落。
身后的五名队员瞬间凝固，只有污水缓慢流动的汩汩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在隧道中制造出唯一的韵律。
她闭上眼，超越常人的感知力像无形的触须，摒弃视觉的干扰，向前方黑暗的纵深蔓延。
除了水声，还有一种更细微、更令人不安的声音。
仿佛无数蚕在啃食桑叶，又像是指甲在反复刮擦岩石，窸窸窣窣，从极远处传来，时断时续，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感。
“队长？”耳麦里传来老炮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他背着改装过的班用机枪，庞大的身躯像一堵移动的墙，是团队火力的基石。
林悦没有回头，只是将抬起的拳头握得更紧，示意绝对安静。
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不对劲。
普通的尸群，要么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发出无意识的嘶吼，要么是被新鲜血肉刺激，陷入狂暴但混乱的追逐。
这种有节奏的、近乎……协作的窸窣声，她记忆中从未有过清晰的记录。
“保持警戒，方向不变，目标‘珊瑚坝’补给点。”
林悦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出，冷静得像冰层下的流水，不带一丝波澜，“注意脚下，注意头顶。感觉不对，立刻预警。”
小队再次如同暗流中的鱼群，无声地向前移动。
林悦打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角落。
老炮断后，沉重的脚步声被刻意放轻。
中间是医疗兵阿九，他身形矫健，背负着沉重的医疗包；
侦察兵猴子，瘦小灵活，像黑暗中的精灵；
以及两名脸上还带着稚气却不得不握紧钢枪的新人——负责携行额外弹药和基础物资的大康，以及眼神中带着一丝惶恐的小颖。
他们是三天前从“磐石”基地出发的，任务是在这片被标记为“中度风险”的区域，寻找可能存在的抗生素和珍贵的军用级电子元件。
隧道开始向上倾斜，污水逐渐变浅，脚下露出了破碎的瓷砖和沉积的淤泥。
前方出现了一个废弃的施工竖井，锈蚀的钢筋梯子如同垂死的巨蟒，蜿蜒着通往上方更浓郁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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