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着与江羽一模一样的容貌，穿着他最初那件普通的夹克，眼神却如同这片“墟”一般，空洞、漠然，映不出任何光彩。
“你是谁？”江羽将林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个诡异的“自己”。
“我是‘归墟之影’。”“江羽”开口，声音毫无情感，如同机器的合成音，“是这片‘墟’的看守者，也是你们内心执念的映照。你可以把我当作…一面镜子。”
他的目光扫过江羽和林悦：“你们所见的，并非纯粹的幻觉。它们是基于你们记忆与潜意识，推演出的无数‘可能性’之一。那个与父母团聚的世界，那个登顶宇宙的世界，那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它们都曾在概率的海洋中闪烁过，只是你们选择了另一条路。”
“选择造就了现在的我们。”江羽沉声道，努力不被对方的话语动摇。
“是吗？”“归墟之影”抬手，指向那片父母所在的咖啡馆幻影，“看看他们，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平衡’，为了‘责任’，你失去了平凡的生活，失去了承欢膝下的可能。值得吗？”
他又指向那宇宙霸主的幻影：“如果你当初更果决，更狠辣，利用图腾的力量征服而非合作，地球早已屹立于星海之巅，何必如今日般，仍需在星璇议会中小心翼翼？”
最后，他指向那片“完美”世界的幻影：“而如果你接受终极的和谐，所有的牺牲、挣扎、痛苦，都将不复存在。永恒的安宁，触手可及。”
每一个质问，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江羽心防最脆弱的地方。林悦紧紧握住他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但她苍白的脸色显示她同样在接受着针对她内心软弱的拷问。
“回答我，江羽。”“归墟之影”逼近一步，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要将他吞噬，“你一路奋战至今，所求为何？你所坚持的‘平衡’，代价如此沉重，意义究竟何在？”
江羽闭上双眼，屏蔽掉那些扰人的幻象和诛心的问题识。他的意识沉入体内，感受着那丝在绝对压制下依然顽强流转的“混沌平衡”本质。
他回想起最初，只是为了给父母报仇，寻找真相。
然后，是为了阻止暗影会的阴谋，守护无辜。
接着，是为了理解能量的本质，引导继承者。
后来，是为了守护地球的多样性，对抗内在与外在的威胁。
直到现在，为了应对那笼罩无数文明的“大寂灭”阴影，他来到了这片万物的终点…
一路走来，敌人从具体的人，变为抽象的概念，再到眼前的…自身执念的映射。
力量在增长，责任在加重，面对的未知也越来越庞大。
值得吗？
他仿佛又看到了老武师慈祥而严厉的目光，听到了同伴们并肩作战时的呐喊，感受到了地球上亿万生命在和谐网络中绽放的独特光彩，体验到了星璇议会中不同文明智慧碰撞的火花…
还有…掌心传来的，林悦始终不曾放开的手，那温暖而真实的触感。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归墟之影”，眼中不再有迷茫与挣扎，只有一片历经洗涤后的清澈与坚定。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江羽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虚无的力量，“我一路前行，并非为了证明某个选择绝对正确，也并非为了抵达某个永恒的完美终点。”
他向前一步，与“归墟之影”面对面，仿佛在照一面真实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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