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舟已彻底消失，他们悬浮在这片绝对的“空”中。上下左右皆是虚无，没有光源，却有一种诡异的、源自虚无本身的微弱“灰亮”，让他们能勉强视物。
“这里…就是一切的尽头吗？”林悦轻声问，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像是尽头，”江羽努力延伸着那艰涩的感知，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前行，“更像是…被彻底‘清空’的画布。或者说，万物被还原成最初‘材料’的仓库。”
他感觉到，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虚无之下，潜藏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存在感”，庞大、古老、漠然，如同沉睡的巨兽的呼吸，缓慢而规律。
突然，远处那永恒的“灰亮”背景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轮廓逐渐清晰，竟是一座城市的虚影。熟悉的霓虹招牌，车水马龙的街道，熙攘的人群…那是江羽记忆深处，变故发生前，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座平凡都市！
“这是…”林悦也看到了，她惊讶地望向江羽。
海市蜃楼？幻觉？
江羽凝神望去，心脏猛地一缩。他看到了！在那幻影城市的街角，那个熟悉的咖啡馆窗边，坐着年轻时的父母！他们正微笑着交谈，仿佛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从未降临。
一股巨大的悲伤与渴望瞬间攫住了他。明知是假，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前迈去。
就在此时，体内那丝“混沌平衡”的本质猛地一颤，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他死死拉住同样眼神迷离、想要走向另一处浮现出的童年家园幻影的林悦。
“是‘墟’搞的鬼！”江羽低喝，“它在抽取我们的记忆，编织幻境！”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周围的虚无中，开始浮现出更多的记忆片段——他与暗影会的第一次激战，在地下拳场的殊死搏斗，在古墓中找到第一块地图碎片的瞬间，与低语者的最终对决…无数过往的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环绕着他们，折射出光怪陆离的画面与汹涌的情感浪潮。
喜悦、愤怒、悲伤、恐惧…这些被“墟”放大、扭曲的情感，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上来，试图将他们拖入各自的记忆深渊。
“坚守本心！”江羽对林悦喊道，同时全力运转那丝混沌平衡的本质，在周身形成一道微弱却坚韧的无形屏障，抵挡着情感洪流的冲击。他发现，在这片压制一切能量的“墟”中，唯有这种源自意志与本心的力量，才能勉强抗衡。
林悦深吸一口气，眼中恢复清明，治愈能量的本质虽然无法外放，却在内里稳固着她的精神。
然而，幻象并未停止。它们开始变化、融合，编织出更加逼真、也更加危险的场景。江羽看到了已成传奇的自己，在万众簇拥下，与林悦举行盛大婚礼；看到了地球文明在他的引领下，征服星海，成为宇宙霸主；也看到了…如果他当初选择接受虚空的“完美”，或者织网者的“秩序”，世界将会呈现的、没有痛苦也没有活力的“美好”图景。
这些或真实或虚幻的“可能性”，带着巨大的诱惑力，不断冲击着他的心防。
“这些都是假的…”江羽咬牙，汗珠从额角滑落，在这片空间中也迅速被“还原”消失。
“或许不全是假的。”一个平静到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直接在他们意识中响起。
前方的记忆碎片如同帘幕般向两侧分开，一个“人”从虚无中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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