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了傅瑾砚那充满了压迫感的、审视的目光。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实的、带着一丝狡黠与决绝的、凄美的笑容。
“傅先生，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一种足以与他抗衡的、惊人的力量。
“账本，是我最后的筹码。也是，我们这场交易里，我唯一能与你对等的……东西。”
“想让我告诉你它的下落？”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沾染着血污的脸上，显得无比妖异，也无比动人。
“可以。”
“但，不是现在。”
“等我亲眼看到我母亲，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
盥洗室内，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因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而凝固。
水珠顺着顾清晏的发梢滴落，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这极致的安静中，却清晰得如同战鼓擂动。
她迎着傅瑾砚那双足以洞穿人心的深邃眼眸，没有丝毫的退缩。那是一种赌上了一切的决绝，一种将自己化为最后筹码的疯狂。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虽然遍体鳞伤，却亮出了自己最锋利的、足以与猎人同归于尽的獠牙。
傅瑾砚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那张俊美得如同天神雕塑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但顾清晏却能感觉到，他周身那股原本如山岳般沉稳的气场，正在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危险的变化。
空气中的压迫感，一寸寸地，在增加。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缓缓收紧，要将她的骨骼都彻底捏碎。
顾清晏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她知道，这是她与他之间，最关键的一次博弈。她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傅瑾砚的嘴角，忽然，缓缓地，向上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不是玩味的笑，也不是残忍的笑，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带着一丝冰冷赞许的、如同在欣赏一件终于被打磨出锋利刃口的艺术品般的笑容。
“很好。”
他薄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声音低沉，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顾清晏那早已绷紧到极致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没有暴怒，没有威胁，甚至没有再逼问。
他只是用一种全新的、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般的目光，重新，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你说的对，账本，是你最后的筹码。”他缓缓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掌控一切的力量，“我接受你的条件。”
顾清晏的心，猛地一松，但随即，又被他下一句话，狠狠地，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他向前踏了一步，那股强大的、充满了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将她整个人都笼罩，“我也有一个附加条件。”
他伸出手，用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拭去了她脸颊上的一滴、不知是水还是汗的液体。那动作，轻柔得近乎暧昧，但眼神，却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从现在开始，到你见到你母亲为止，这个过程的长短，不取决于我，也不取决于克莱格家族。”
“而是取决于你。”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咒，一字一句地，敲打在顾清晏的灵魂深处。
“你变得越强，掌握得越多，对我而言，变得越有价值，你就越早能见到她。反之，如果你只是一个需要我花费精力去保护的废物，那么，我或许会考虑，用一个更简单、更直接的方式，去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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