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叹息，却又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混着雨声和海浪声，轻轻飘散，“等你醒来……”
“我会让所有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在她的身后，陈景明的船只被庞大的鲸群默契地分割、包围，绝望的呼号和引擎徒劳的轰鸣随风隐约传来，如同地狱为他们奏响的、越来越远的序曲。
巨鲸开路，风雨相随。
她抱着她沉睡的龙，奔赴向一场注定要以血洗刷的未来。
冰冷的海水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林汐的骨髓，连同陈景明那句“敖夜的遗体”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冻结、撕裂。怀中的身躯沉寂得可怕，之前那微弱的起伏如同她的幻觉，再也感受不到。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让心底那片荒芜的绝望清晰得刺眼。
她输了么？重活一世，带着满腔的恨意与微弱的希望归来，却还是要眼睁睁看着他为了她，一次次濒临消亡？上一世他独自沉入冰冷海底的画面与眼前这张毫无生气的俊颜重叠，一种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理智在崩断的边缘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就在她指尖发颤，几乎要堕入无边黑暗的刹那——
掌心之下，那冰冷胸膛深处，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微弱得如同蝴蝶扇动翅膀，却像一道撕裂浓重阴霾的惊雷，猛地劈中了林汐。
她豁然低头，泪水混杂着雨水滑落，滴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他依旧紧闭着眼，浓长的睫毛像折翼的蝶，栖息在毫无血色的皮肤上。可那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在抵抗某种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凝聚最后一丝气力。
然后，他冰凉的唇，极其艰难地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
但林汐看懂了那个无声的口型。
——别。
只有一个字。别什么？别哭？别怕？还是……别为他做傻事？
随之，他那双总是蕴藏着深邃海洋与桀骜光芒的金色眼眸，费力地睁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眸中的竖瞳涣散而破碎，像被打碎的金色琉璃，可那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破碎的执拗。他在看她，用尽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传递着这个字。
别。
这一刻，林汐感觉自己的灵魂被这个字狠狠烫了一下，所有翻涌的绝望、痛苦、不甘，都被这簇微弱却顽强的火苗点燃、熔炼，化作了更为坚定、更为冰冷的东西。
也就在这时，陈景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那伪善的面具彻底撕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狠厉，指挥着船上的人：“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带过来！小心点，那可是珍贵的‘样本’！”
样本？他竟然敢用这个词来亵渎他！
几个穿着防水服、面相凶悍的男人听从指令，拿起工具，企图强行登上前方那艘小小的救生艇。
林汐猛地抬起头。
之前的彷徨、脆弱、绝望，如同被海风吹散的薄雾，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眼底只剩下冰冷的、燃烧的坚毅，像淬了火的寒铁。她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抵住敖夜冰凉的额头，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却带着献祭般的决绝：
“听见了吗？他们把你当样本。”
“我不会允许。”
“绝不允许。”
她倏地抬头，目光如两道冰刃，直射陈景明。在陈景明的船只与救生艇之间，海面开始不寻常地涌动，巨大的、如同移动山脉般的阴影从幽蓝的海水下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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